梅豐泉氣得伸出的手停在半空，遲遲不忍落下，看到他耳朵已經(jīng)被梅若君擰的通紅，除了嘆氣再無他法。

    “你這是要氣死我啊，不省心的東西，就知道玩，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？我不求你上進，不求你高官厚祿，更不求你出人頭地，只求你安安靜靜在家待著，安穩(wěn)一點，可你就是要和我作對！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，這輩子會有你這樣的兒子？”

    梅二夫人不停順著梅豐泉的背，對梅耀祖說，“阿祖，姨娘和你父親商量過了，給你說門親事，早點成家，有人管你我們也能放心。這段時間，你就在家...”

    “我不要...”

    梅豐泉氣急一巴掌甩在梅耀祖臉上，“你不要什么？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是嗎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由得著你說要不要，放肆！”

    梅耀祖眼珠瞪著，布滿血絲的看著梅豐泉，指著梅二夫人道，“她是我母親嗎？我的母親被你趕出家門去了道觀，你們沒有權(quán)利決定我的終身大事?！?br />
    梅豐泉差點氣出血，梅二夫人臉色由紅轉(zhuǎn)白，又由白轉(zhuǎn)紅，姿勢甚是尷尬。站在一旁的梅若君輕輕拍了一把梅耀祖道，“急什么？有話不能好好說嗎？”

    梅耀祖不知道哪里涌上來的難過，轉(zhuǎn)過身抱住梅若君的腿哭訴道，“二姐，你打死我吧，我真的不想活了，難道我就該按照你們的意愿活著嗎？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嗎？你們都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人，我就不可以嗎？我不愿意結(jié)婚，就是不孝，就是大逆不道，就是異類嗎？

    二姐，你也沒有結(jié)婚，我勸過你，可是后來我就不勸你了，因為我知道，人活一輩子匆匆?guī)资?，必須為自己而活，必須吃自己喜歡的東西，必須和喜歡的人在一起，不能成為別人的傀儡，瞎活一輩子，那才叫不值。我就是不要娶隨便什么女子，不要活成所有人的樣子，你們打死我，我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屈服的。”

    梅若君緊緊摟住梅耀祖，一時姐弟倆抱頭痛哭，梅二夫人不明情況勸梅若君道，“你怎么也跟著阿祖胡鬧啊，他小你也小嗎？人這輩子，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？到了該上學堂的年紀就上學堂，該考取功名的時候就考取功名，該娶妻生子的時候就娶妻生子，不都是這樣嗎？怎么到了你們這里就這么難呢？

    父母不是不讓你們找喜歡的人，也不是不允許你們玩，可是你們找的人呢？要貪玩到什么時候呢？該嫁人的沒嫁人，該娶妻的沒娶妻，都打算孤獨終老嗎？有沒有考慮過日漸年邁的父母？養(yǎng)育你們這么大，連享受天倫之樂的資格都沒有嗎？你們不能總為自己想，也要想想高堂白發(fā)之人??？你們看看，你父親這幾年老了多少？鬢角的白發(fā)好像一夜之間全白了，他是為了誰？還不是為了這個家，為了你們嗎？你們以死威逼父母，那父母呢？又有多心痛？”

    梅若君跪在地上朝背著手的梅豐泉連磕三個頭道，“父親，是孩兒不孝，這些年確實不聽話，不懂事，任性妄為，讓父母整日擔心?？墒且舱埜改咐斫?，人要是想活的開心一點，就必然會變得自私，在我們的婚姻大事上，我和阿祖確實比較出格，這不是孩兒不體諒父母的不易，只是放不下。

    如果我不曾遇見過那個人，可能早就嫁了，過著平凡又平淡的生活，碌碌一生，和所有人一樣?？墒钦l讓我偏偏遇見他了，這種魂牽夢繞，日思夜想的感覺只有在夜深人靜時我的心知道，甜蜜又痛苦。這種感覺不是平淡生活能代替的，我也想過忘記他，遠遠的不再見他，可是沒有用，我說服不了我自己，我愿意盡孝希望父母開心，可是母親，你們的天倫之樂，你們的開心，可能是我們一生都在后悔中度過，在渾渾噩噩中度過，也許你們拼盡全力爭取到的并不是我們真的需要的，這就是我們無法達成一致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梅二夫人捂嘴小聲流淚，梅豐泉轉(zhuǎn)過身看著面前跪著的倆人，連揮了幾下手，好像是急于驅(qū)趕什么東西，道，“既然你們?nèi)绱藞远ǎ蔷腿プ孀诘呐莆桓跋蛄凶媪凶诤煤媒忉?，今晚就跪在祠堂一夜，不許送任何東西進去?！?br />
    梅若君拉著梅耀祖乖乖跪在祠堂，梅耀祖小聲道，“二姐，對不起，我剛才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扯的?！?br />
    梅若君紅腫著眼睛，微微一笑說，“其實我也是憋了很久的話，今天一下子說出來了。藏了這么多年的話，一直不敢說，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說，年齡越大，越覺得愧對父母的養(yǎng)育之恩，可是一旦想到要將就過活又實在做不到，每天就在這種慚愧和為難中痛苦的挨著，我想可能在某一天我終會妥協(xié)吧，這樣堅持著太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梅耀祖道，“二姐，我知道我不該勸你繼續(xù)堅持，因為我知道前面是什么結(jié)果，可是我又實在沒辦法違背良心說：姐，你就不要浪費年華等了，反正嫁誰不是嫁，怎么活不是活，哪里的黃土不埋人，女人終歸不比男人。這些話恐怕就是圣人都沒資格說吧？何況我體諒您的難以自拔?！?br />
    梅若君的眼淚又撲簌著下來了，幾乎是難以控制的整個人都抽噎不停。

    “四弟，你...你...那你呢？剛才...聽你所說，你一定是有喜歡的人了對嗎？”

    梅耀祖一臉甜美又羞澀的點點頭說，“是的，我有喜歡的人了，很喜歡，從那種懵懂不確定到捂住嘴巴眼里都能流露出喜歡的那種喜歡?！?br />
    梅若君疑惑道，“是誰？”

    梅耀祖搖搖頭神秘一笑說，“二姐，這個你就不要打聽了，等以后我會告訴你的。反正他是我心里面最溫柔的人，看見他我就想到天長地久，歲月靜好。二姐，你知道為什么先是天長地久然后才是歲月靜好嗎？”

    梅若君搖搖頭。

    梅耀祖道，“因為我想和他先天長地久，然后再歲月靜好?！?br />
    梅若君認真想了想梅耀祖的解釋，發(fā)現(xiàn)他并沒有解釋。

    這邊祠堂姐弟倆又哭又說的，那邊梅若招聽到芳華的回報一臉激動和興奮，“楚風哥哥回來了？什么都沒有查到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不過好險，差點被發(fā)現(xiàn)?！?br />
    讓梅若招興奮并不是這個，而是另外一件對她來說更重大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