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無忌左手邊,一人身著紅袍,細(xì)眉長目,白皙雍容,雙眼開合之間,盡顯深邃睿智,正是梁國公,當(dāng)今宰相,中書令,尚書右仆射,被人稱之為房謀杜斷之房玄齡。有人贊曰,命世之才善建嘉謀。不過正如侯寶臨所說,這位也是大唐有名的懼內(nèi)之人,不次于魏徵。
長孫右側(cè)那人身材干瘦,面容瘦削,鼻梁挺直,雙眉如刀,目光沉靜中透著銳利,正是蔡國公,兵部尚書,擅斷之杜如晦。也有贊譽(yù),賢輔謀深適逢明主。
這一桌四人席面,最后一位正是魏徵。封鄭國公,大唐諫議大夫,左光祿大夫。因其直諫敢言,人稱智者盡言青史良臣。
這可是大唐文臣乃至群臣之中最頂級的四位,想不到一并出現(xiàn)在此,足見俠客行之魅力。
南面前排其他幾桌也都是勛貴,侯寶臨挨個小聲給唐葉做了介紹,唐葉一一記在心里。
不過,他今天重點(diǎn)關(guān)注的并不是四大名臣,也不是其他眾多勛貴,關(guān)鍵在于兩個特殊人物——廬江王李瑗的代理人王君廓,和教坊司大司官李諸。
來了,唐葉心中滿意,這可是他特地命百花香送上的帖子。此舉從百花香而言并不唐突,而且很合道理,畢竟教坊司乃青樓之主,往往有花魁出現(xiàn),都會邀請教坊司司官先賞之。而唐葉深信,以公孫妲姒加上俠客行,很大可能會引李諸出面。
果然他不但到場,還帶來了李瑗的心腹王君廓,兩人同席,在南面第三排。
李諸樣貌和任知之形容差不多,但唐葉也沒料到,會如此之胖,叫豬都有點(diǎn)委屈他這副身材。此人當(dāng)真又白又肥,坐那好似一座肉山,椅子都是特制的。其腦袋碩大,而且上窄下寬形似坐地倭瓜,幾乎沒有眉毛,兩只綠豆小眼,嵌在那顆大豬頭上,就像兩顆痣。不過這雙綠豆眼眼神非常陰沉銳利,唐葉在觀察的時候,竟然差點(diǎn)被他察覺。
王君廓則是個陰鷙的刀疤臉漢子,身材不算高大,卻顯得異常兇悍。
在兩人旁邊,還站著一個黑色皮巾蒙面的女子,一襲黑色皮衣,滿頭上百條麻花辮,雙臂修長,還有一雙彈性驚人的大腿,胸脯高聳,腰身卻極為纖細(xì),仿佛一只手都能握住。
“黑寡婦……”
蕭藍(lán)衣敏銳發(fā)現(xiàn)唐葉在觀察此女,湊到耳邊小聲道:“喂,老弟,別說哥哥沒提醒你,這妞兒雖然火辣,但可是會要命的毒蜘蛛哦?!?/p>
唐葉收回目光:“你認(rèn)識?”
蕭藍(lán)衣呵呵一笑:“我?guī)煾悼墒菄鴰?。不過我也沒見過黑寡婦的真面目,這女人好像一天到晚都包裹在皮衣之中。老弟,聽我的,咱可別招惹,毒的很吶?!?/p>
唐葉連忙笑道:“我哪敢?!?/p>
蕭藍(lán)衣切了聲:“你觀察四大名臣那桌才用了十個呼吸,對李諸這一桌,卻打量了足足二十個呼吸,這可不太正常哦?!?/p>
唐葉真是被他給驚著了,自已已經(jīng)做的很不著痕跡,沒想到這廝眼很毒啊。
“事實(shí)上……”蕭藍(lán)衣見侯寶臨去跟熟人打招呼,才湊近道:“老弟,你不像喜歡這等風(fēng)月場所之人,今天來,就有點(diǎn)不一般呢。”
唐葉失笑:“我還不是被侯寶臨強(qiáng)拉來的?!?/p>
蕭藍(lán)衣瞇眼一笑:“哦?那倒是,要不老哥還真懷疑你有點(diǎn)啥目的。”
“我能有啥目的,只是這俠客行出自家?guī)熓止P,我也很想看看被這舞娘演繹成什么樣子?!?/p>
“合理?!笔捤{(lán)衣點(diǎn)頭:“那你老盯著李肥豬那桌作甚,難不成老弟也是色情中人?”
唐葉嫌棄這廝一臉猥瑣:“得了吧,就是覺得帶女人上青樓有點(diǎn)古怪,才多看了幾眼。”
蕭藍(lán)衣打個哈哈:“無妨無妨,食色性也,就算看上也沒啥,別招惹就好,喜歡姑娘長安多的是,回頭哥哥請三娘給你介紹一位?!?/p>
“滾蛋!”唐葉沒好氣的在桌子下給他一腳。
說話間,突然一聲鑼響,眾人都知道要開始表演了,當(dāng)即精神一振,百花香也隨之安靜下來。
那花媽媽在一個年輕女子托手?jǐn)v扶下,來到舞臺正中,先欠身一禮,隨后面帶笑容開口。
“百花香得眾位客官賞臉,花娘不勝感激,老身知道啊,諸位貴客撥冗前來,可不是為了看我這半老徐娘的,花娘也不耽擱大家時間,這就請妲姒姑娘為大家獻(xiàn)上劍舞——俠客行?!?/p>
她也會來事,沒過多寒暄,直接捧出來招牌。
眾人自然大聲叫好。
隨著花娘下臺,燈光忽然同時熄滅,剎那間,現(xiàn)場一片黑暗。
很快,舞臺開始閃爍幽幽紅光,黑暗中這紅光顯得非常朦朧,但因?yàn)槭莾H有的光亮,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。
那紅光來源于一塊升起的幕布,應(yīng)該是用夜明珠之類投射光芒的。
幕布升起的同時,寂靜中響起一個低沉舒緩的男子聲音。
“趙客縵胡纓,吳鉤霜雪明——
銀鞍照白馬,颯沓如流星——”
隨著他的聲音,幕布上竟然隱約現(xiàn)出人影,似有人在縱馬疾馳,似有人在縱身舞劍,似有人在狂歌豪飲。
男子在吟誦,光影在變幻,聲音也在慢慢高亢,最終,男子誦讀“誰能書閣下,白首太玄經(jīng)!哈哈哈——酒來!”
這最后一句無比激昂豪放,配合那狂放不羈的笑聲,頓時意境拉滿。
一聲酒來,聲音戛然而止。
這一開場,已經(jīng)徹底吸引住所有人心神,大家都在屏息凝神,一點(diǎn)聲響都沒有。
幾個呼吸之后,忽然錚的一聲琴音,如劍穿云,如弓震弦,只一個音符,便傳來凜冽激昂之意。
下一刻,一個清冷的女聲乍然響起。
“趙客縵胡纓,吳鉤霜雪明!”
聲音與男子聲音反差巨大,雖為女子,卻鏗鏘凜冽。而與此同時,幕布上居然隨著她的吟誦,出現(xiàn)一個個金光燦燦的大字,正是俠客行原文,而且是狂草體。
唐葉眼尖,發(fā)現(xiàn)這竟然是有人在紅綢后書寫,而且是反寫狂草,以讓客人看到正體。
這不羈的書法,配合逐漸密集的琴聲,瞬間讓人視覺和聽覺都受到莫大沖擊,仿佛一位俠女提劍縱馬而來,江湖意氣撩動賓客氣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