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他的常委們走了，但是群體事件并沒有完全結(jié)束。兩三千人還聚在這里，不僅如此，就連縣委大樓院子外面，街道上面，還在不斷的聚集更多的人群。之前可能有個兩三千人，但現(xiàn)在絕對不止兩三千人，可能至少有個四五千人。這么多人，像是八九十年代在開搖滾地下演唱會一樣。楊東就像是站在舞臺中間的歌手，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。但歌手從不會擔心會發(fā)生群體性事件，但是楊東卻不得不擔心。他這次臨場應(yīng)對危機的考核，還沒有徹底結(jié)束。只能說開了一個好頭，但結(jié)尾的作文題目如果答不好的話，分數(shù)也不會太高。因為你不管如何調(diào)動老百姓的情緒，如何吸引視線和注意力，最終目的還是得給老百姓解決實際性問題。最難的一點在哪？那就是這十二棟筒子樓的確影響市政美觀了，而且大樓已經(jīng)很多年了，至少有四五十年了，這樣的樓已經(jīng)不安全了。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，都是必須要拆掉的建筑。所以楊東的回答，也會跟賈豐年一樣，還是要拆除。只是因為楊東所思所想都是老百姓，而不是房地產(chǎn)利益，因此他倆的處理辦法，就會不同，最終結(jié)果也就不一樣。賈豐年的確有個前瞻性眼光，知道房地產(chǎn)這盤棋，他下了，至少十年之內(nèi)會贏。但他不懂人心，不懂老百姓的心，說白了他和人民之間有很大的距離感，賈豐年根本不會彎腰聽取老百姓的意見，剛愎自用，自信滿滿，自覺厲害，實則蠢貨一個！“大家伙也都冷了吧，站這么久了?！薄盀榱瞬坏⒄`大家伙，我在這里只說五句話，五句話之后，你們?nèi)绻庹呐e措，你們就離開這里，各回各家，不要聚在這里了?！薄叭绻艺f完五句話之后，你們還不滿意，以樓層為單位，每個樓層派兩個代表，跟我去會議室談！”楊東開口，握著麥克風，大喇叭響徹他的聲音。楊東的話傳遍了整個場域的所有老百姓耳中，一時間鴉雀無聲，都翹首以盼，盯著這位讓他們印象很好的年輕領(lǐng)導。“第一句話，十二筒子樓小區(qū)，肯定是要拆除的，不管是出于老舊危的情況，還是出于城市美觀，又或者其他因素，都要拆除，這是縣政府的立場，不會改變！”轟…楊東的第一句話說了之后，整個場域的所有人，從內(nèi)到外，全都炸了鍋了。什么？還是要拆除？難道什么都改變不了？那我們聽你嗶嗶個什么？“我就說白扯吧？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！”“連他一起干，揍他！”“都他媽是官老爺，誰管我們老百姓死活？”一個個罵罵咧咧的就往前沖。只是看著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，哪里像是老百姓啊？哪個老百姓，平時沒事刻個紋身，穿個緊身衣，跟社會閑散青年似的。楊東看了眼蔣虎，意思仿佛詢問，社會閑散青年再度出現(xiàn)了，你這個公安局長干什么吃的？相比較這些群情激憤，兇神惡煞的"老百姓"們的咆哮和推搡，其余的老百姓沒有動，而是繼續(xù)聽楊東說后面的四句話。只要干部不是傻子，就不會當面挑釁數(shù)千名老百姓的火氣。所以他們相信，楊東的第一句話，絕對是引子。楊東盯著絕大多數(shù)老百姓并沒有跟著一起鬧，反而只有這些唯恐天下不安的混子，一個個群情激憤。“把他們記下來，人散了之后，抓人！”楊東看向蔣虎，開口吩咐道。在這種群體事件上面，還敢當著自己的面，挑釁民情，著實可惡。這里面，似乎也有一絲絲陰謀的味道。其實從田啟立車禍開始，從爆炸案開始，到今天，這里面無時無刻都能聞到陰謀的味道。要說背后沒有人利用民意，煽動民憤，完全是老百姓自發(fā)行為，楊東絕對不相信。老百姓不喜歡折騰，不喜歡跟政府對抗，他們知道彼此之間力量懸殊。要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，他們絕對不會舉起手中的鋤頭與鐮刀，去殺一條血路。有些時候楊東覺得這些可愛的人民，其實也挺傻的。自古以來，王朝建立，開國皇帝做主，但是誰把開國皇帝送上皇位的那？是人民，是老百姓，是無產(chǎn)階級，是農(nóng)奴，也是淳樸的人們。軍師再厲害，也手無縛雞之力，將軍再牛逼，沒有人也施展不出任何戰(zhàn)術(shù)。說到底是人的力量?？墒撬麄兊母冻龈貓?，完全不成正比。開國皇帝的確會心向民，因為他就是靠人民建立的朝代江山，可他的兒子，他的孫子，他的子孫后人，以及其他權(quán)貴的子孫后代，誰還會把老百姓放在眼里那？遇到一個心善的權(quán)貴子孫，多給你一片肉，一斗米，已經(jīng)可以稱得上大善人。欺負他們沒思想，沒認知，沒素質(zhì)，沒遠見？到底誰沒思想？是誰沒素質(zhì)？這數(shù)千年的萬里江山，這數(shù)千年的烽火狼煙，王侯將相換了一遍又一遍，他們卻依舊是他們。文明的延續(xù)，靠的不是幾部典籍，也不是吹噓的各種子，那些達官貴人的文雅，咱們學不來。文明的延續(xù)，就是人民的延續(xù)。人民才是火，薪火相傳的，燃燒火把的，成為燃料的，是人民的血，人民的肉，人民的魂。楊東其實本不該想這些，這些完全超越了一個縣領(lǐng)導所思所想的東西，低于省部級想這個，都是不務(wù)正業(yè)。但，楊東一直追求一條，真正適合老百姓活下去的路，活好的路。先生的路很好，但是楊東走不了，因為他注定成不了像先生那樣的巨人。而且他就是自己，他會用自己的能力去改變老百姓。“第二句，縣政府在拆除十二筒子樓之前，會讓房管局發(fā)給你們不動產(chǎn)權(quán)證，也就是說，今后你們是真正有房本的人，國家認定的不動產(chǎn)權(quán)證，就是你們的依靠！”“第三句，確保你們拿到不動產(chǎn)權(quán)證之后，按照你們房屋的使用面積，分發(fā)新房和新的產(chǎn)權(quán)證！”“第四句，如果有進一步住房需求，比如子女要結(jié)婚用房，覺得面積小想換大房子，或者不想要房子的，都可以找政府解決！”“對于要大房子的，以市場價去購買商品房，等價置換你的房子，補一個差價即可?！薄皩τ诓灰孔拥模畷凑盏囟挝恢?，綜合商品樓的價格衡量，退現(xiàn)金，但選擇現(xiàn)金的也要交出不動產(chǎn)權(quán)證，這算兩清！”“最后一句！”楊東深呼口氣，然后再次開口。“所有曾在慶和縣破產(chǎn)過的國企廠子工作的，以及被動下崗失業(yè)的，政府從現(xiàn)在開始，會增加你們的下崗補助?！薄皩τ谀切┎坏酵诵菽挲g就下崗的人，政府會酌情安排你們找工作！”“五句話說完了，有誰不滿意，站出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