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此刻。
李十五暢聲大笑著。
乾元子能砍殺他,他同樣能一拳打中乾元子。
“這樣才對,這樣才對嘛!”
李十五眼神愈發(fā)精光抖擻,他甚至覺得從始至終都只有他和乾元子才對,至于那老道,不知是從什么犄角旮旯里跑出來的孽障。
種仙觀中,乾元子緩緩起身。
一對大小眼沉寂如寒潭深水,說道:“徒兒啊,你是不是因?yàn)榉N了仙,才長了些能耐的?”
李十五瞟了他一眼:“這仙緣,不是你親手讓給我的?”
至于潛龍生,此刻簡直一頭霧水。
他看著乾元子莫名其妙翻滾在地,起身后整個人變得暴怒異常,當(dāng)即又試著道:“李十五,李十五,你是不是真的仍在這里?”
“方才,是你將乾元子掀翻在地的?”
李十五側(cè)目望了一眼,只覺得潛龍生這人比起黑白發(fā)絲的妖歌,簡直智慧太多太多。
若常人見這一幕,不過覺得乾元子是個瘋老頭罷了,偏偏他能窺見其中些許端倪。
“嘬嘬,你真想要種仙觀?”,他朝著乾元子如喚狗一般,接著道:“老東西,這仙早已被我種下,你知道自已又該如何種仙?”
乾元子:“將徒兒你拔出來,不就行了?”
卻見李十五拖著傷軀,又是握指成拳,如破竹之勢般朝著其面門沖去。
只是拳未至,人已倒。
李十五重重摔在道觀地上,原因倒是好笑,居然是他自已左腳給右腳絆住了。
“徒兒啊,你為何對為師行如此大禮???”,乾元子俯視著趴在自已身前的徒兒,一張歪嘴上滿是殘忍謔笑。
接著道:“十五徒兒,你也值得自傲了,畢竟為師記憶里從小到大,一次打都是沒挨過,方才竟是轉(zhuǎn)身之際被你偷襲成功打了一拳?!?/p>
李十五趴起身來,眼神陰沉無比。
他終于體會到,其他人在面對乾元子時,那種渾身有力卻使不上來的無盡憋屈之感,這種感覺簡直痛不欲生,難受至極。
與此同時。
潛龍生將紙傘收攏,如長劍一般刺破雨幕,朝著乾元子胸膛刺去。
只是令人瞠目結(jié)舌一幕發(fā)生了,他竟然同李十五一樣,左腳將右腳絆倒,不過他更為不堪。
倒地的時候,傘柄直直插進(jìn)他口腔之中,又從后腦勺貫穿而出,似這把一直被他持在手中的雨傘,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貝玩意兒,能直接破他肉身。
“不可能!”
潛龍生猛地起身,哪怕面上沒有五官,依舊能看出他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:“這里是相人界,是你被壓制才對,憑什么是你反過來壓制我等?”
至于那一點(diǎn)傷勢,對他而言彈指間即可復(fù)原。
“后生娃,你似乎有些過于聒噪了!”,潛元子神色之中帶起一抹躁意。
見這一幕。
潛龍生指間不停掐動,似在推算著什么。
只是越推算,他整個人愈發(fā)覺得不好。
終于,他心中一橫,似決定了什么。
只聽他道:“眾相人聽令,退!”
潛龍生一聲“退”字出口,相人們身形驟虛,如墨入水般向著周遭擴(kuò)散開來,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“老丈,我送你離開相人界可好?”
“別煩老道,等一下再收拾你!”
“好,這可是你逼我的!”
潛龍生話音落下,只見其揮袖之間,天穹中傳來一道“咔嚓”裂聲,露出一條漆黑通道出來。
通道盡頭,一道天青道袍身影朝里望了一眼,接著毫不猶豫進(jìn)入通道之中,出現(xiàn)在相人界。
此時潛龍生已經(jīng)不見,獨(dú)留乾元子提刀站在冰冷雨幕之中,宛若孤寡老人一般。
接著一道空洞之聲在他耳邊響起:“你看我是像白晞本體啊,還是像白晞鏡像們???”
乾元子抬起頭,與那道高上自已許多的身影對視。
……
人山。
其龐大難以言計,好似一座亙古神山般坐落在此,且周遭有數(shù)不清星辰環(huán)繞,簡直瑰麗萬千。
偏偏此刻。
一條尤為古樸的大船從中駛出,速度風(fēng)馳電掣一般,一瞬間不知跨越多少萬里,生怕身后有什么東西追了上來。
妖歌,葉綰,十五道君……,甚至還有不少人山之人,都是在這一條古船之上。
“時雨……李十五他?”,某道君欲言又止。
女聲隨即響起:“道君,不太對勁兒,人山似乎從不是我們看到的那般模樣,其中之水,簡直太深太深了?!?/p>
“而李十五前腳砍了人山之根,后腳帶來白皮之禍,這兩件事一出,他似乎將水底藏著的一些東西給攪合出來了……”
而在另一邊。
一道堪稱風(fēng)華絕代之身影,此刻正緩緩凝聚而出,他渾身皆是由紙凝聚而成,甚至滿頭發(fā)絲都是帶著一種漆黑紙質(zhì)光澤。
且在他周遭,是無數(shù)只巴掌大小的紙人,正圍繞著他蹁躚著,盤旋著,場景說不出的神奇莫測。
若是李十五在此,一眼便是能認(rèn)出。
這只紙人是,紙道人。
此刻。
紙道人一雙狹長紙眸微凝,朝著那條遠(yuǎn)去的古船望去,接著收回目光,凝視著身前那一座無盡巍峨之人山。
在他肩頭,一只紅色小紙人冒了出來,嘻嘻問道:“咱們來這兒干嘛啊,不進(jìn)去瞅瞅嗎?”
紙道人沉默一瞬,接著道:“不了,怕是進(jìn)去容易,出來就得多費(fèi)周折了,且里面的玩意兒都逃了出來,說明人山之中可能鬧了鬼?!?/p>
小紙人繼續(xù)問道:“人山,那里面應(yīng)該有許多人吧?”
紙道人搖了搖頭,道了一句意味深長之話:“人?這里面很早以前就沒人了,你不知道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