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,告訴你主子…”
“想要我的夔皇金章,讓他們自己過來拿…”
“滾!”
江蟬這最后一個字,仿佛是無形的驚雷,徹底擊碎了王磐最后一絲殘存的意志…他渾身觸電般劇顫了下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膽寒的嗚咽,手腳并用,連滾帶爬,連頭都不敢回一下……
隨著王磐的逃離,那籠罩三百多人的濁黃霧氣如潮水般退去,一雙雙枯槁鬼手也隨之消弭。那些失去禁錮的磐龍城考生,像是一灘灘爛泥跌倒下去…
“撲通”、“哎喲”聲響成一片,一個個面無血色,驚魂未定,狼狽不堪地癱倒一地,看向南江城眾人的目光…或者說看向江蟬的目光…只剩下最深刻的恐懼。
他們像是一群喪家之犬,灰溜溜地跟在王磐后面?zhèn)}皇逃竄,場面混亂又狼狽,先前來時的囂張氣焰,蕩然無存。
胡帥二話不說,追上去對著他們的屁股就是一通踹……
“呸!一群軟蛋??!”
方臘八朝著那幫狼狽逃竄的背影啐了一口,她收起巨錘,猶不解氣地看向江蟬,“江隊,干嘛不干脆揍他們一頓?這種貨色,八爺我看了就手癢,一錘子下去保準(zhǔn)清凈!”
江蟬神色平靜,目光掃過磐龍城眾人逃竄的方向,又不動聲色地掠過高處那些從頭到尾都沒有要出來干涉的崗哨,以及附近幾個閃爍著紅光的監(jiān)控探頭,語氣平淡無波,
“一群被推出來咬人的狗罷了。真動起手來,按個‘聚眾斗毆、擾亂秩序’的罪名,把我們提前踢出局,才正中別人下懷。”
“操!”胡帥象征性地踹翻幾個跑得慢的倒霉蛋,這時喘著粗氣恍然大悟,“我說呢,連排名第一的乾羅城都被江哥干翻了,這群排第五的渣渣哪來的狗膽!原來是給人當(dāng)槍使,想陰咱們??!”
“江隊說得對,上次在乾羅城就吃過一次虧,還是小心為妙?!苯t棉提著長槍上前,腦后一只高馬尾隨著步子搖動,英氣的臉上難掩驚訝與好奇,“不過江隊,你剛才那鬼技…好厲害??!是新收的鬼寵?”
“一點小收獲?!苯s微微頷首,目光掃過姜紅棉槍尖上跳躍的緋色雷弧,“那只雷骨夜叉,跟你的驚鯢槍鬼也確實融合的不錯…”
“是啊,多虧了江隊呢,紅棉現(xiàn)在的實力我都打不過了哈哈哈!”方臘八插嘴進(jìn)來,“再說江隊這小收獲,只怕又是S級起步吧!”
“SS級…”
凌清璇清冷的聲音響起,帶著一絲毋庸置疑,“剛才那只,是SS級?!?/p>
她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瞬間爆發(fā)的、遠(yuǎn)超尋常S級鬼物的恐怖偉力。
“SS…級?又來一只SS級!”
“我的老天……”
“江隊牛逼??!”
“……”
南江隊眾人,頓時一片驚訝和歡呼…楊小滿仰著小臉,看向江蟬的眼神亮晶晶的,充滿著一種毫無保留的崇拜和信賴,“隊長最厲害了!這次靈棺大考,肯定能把主城的那些家伙,全都打趴下!”
慧明的雙拳一撞發(fā)出沉悶的爆響,他甕聲甕氣地發(fā)出了他那許久未見的一字真言,“…對?。 ?/p>
江蟬看著眼前這幾個并肩作戰(zhàn)的伙伴,嘴角向上牽動了一下,他伸手,十分自然地揉了揉小滿的腦袋,把那柔順的齊耳短發(fā)揉亂了幾分,“好了,都別杵在這兒了。找個地方調(diào)整狀態(tài),準(zhǔn)備明天的大考吧。”
“找地方?”小胖墩唐邦剝開一顆大白兔塞進(jìn)嘴里,有點發(fā)懵地看向眼前這片噪音與灰塵并重的區(qū)域,“咱南江城的休整點…不就在這里嗎?”他以為江蟬趕走磐龍城的人,是為了守住這個破地方。
江蟬嘴角那抹幾不可察的笑意加深了些,帶起一絲冷冽的玩味。
他沒有回答,而是直接轉(zhuǎn)身,朝著校場里面靠近核心區(qū)域,條件明顯優(yōu)越太多的那片更寬闊的分區(qū),大步走去…
那里,插著乾羅城的旗幟。
方臘八等人順勢一看,臉上的表情立刻從困惑,變?yōu)橐环N壓抑不住的亢奮!
“好家伙!我怎么沒想到呢!這還有個手下敗將幫我們占了個好位置啊……”
方臘八發(fā)出大笑,立刻扛著大錘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。其余的南江城考生也是很快反應(yīng)過來,一雙雙眼中紛紛燃起了一種興奮意味…他們從來都只有被乾羅城打壓的份,從沒想過有一天,他們也能去抄乾羅城的老家!
在周圍一道道或駭然、或忌憚、或幸災(zāi)樂禍的目光注視下,南江城考生直接無視了原本屬于自己的分區(qū),齊刷刷的跟上江蟬,徑直涌向了那片僅次于夔皇城待遇的最佳休整點……
乾羅城休整點。
宋苯琪站在最前方,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貼身的白色作戰(zhàn)服,勾勒出傲人的身材曲線,那張總是習(xí)慣性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神情的精致臉龐,此刻卻緊繃著,嘴唇微微發(fā)白。
上次交流賽,江蟬那如魔神般碾壓一切的身影,和楚殿臣最后被拖走時那絕望的眼神,成了她這段時間一直揮之不去的噩夢。現(xiàn)在,看著江蟬帶著人大搖大擺的走來,她的手心忍不住的攥緊…
宋蕓薈下意識地往姐姐身后縮了半步,神情里充滿了戒備與驚懼…再旁邊,是王昭、薛歡、章敏等乾羅城一隊成員,無一例外,都是上次交流賽被江蟬親手碾壓過的手下敗將。
他們身后的乾羅城考生,數(shù)量雖然不少,但也大多數(shù)都被江蟬爆過鬼寵,此刻,整個乾羅城的分區(qū),彌漫著一股驚弓之鳥般的氣氛,不少人的臉色發(fā)青,看向江蟬的目光充滿了深深的忌憚,仿佛那不是一個人,而是一頭隨時會撲上來的洪荒巨獸。
“江蟬!”
宋苯琪強(qiáng)自鎮(zhèn)定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氣勢,“你想干什么?這里是乾羅城的休整點!”
她的質(zhì)問,在江蟬那份不為所動的平靜面前,顯得蒼白無力。
江蟬甚至沒有看她,目光掃過前面這片干凈整潔的區(qū)域,滿意的點了點頭,視線最終落在宋苯琪那張強(qiáng)撐著的臉上,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問晚飯了嗎。
“自己走,還是我送你們走?”
“艸…?。 ?/p>
王昭這脾氣,直接就炸了。
他一步踏前,粗壯的雙臂青筋暴起,“江蟬!你當(dāng)這里是南江城那個小地方嗎?這是九嶷前線基地!你敢在這里找事?不怕被取消大考資格嗎?還是你他媽的以為……”
“三…”
江蟬懶得廢半句話,直接打斷了王昭毫無營養(yǎng)的狗叫,“數(shù)到零還不走,我送你們?!?/p>
冰冷的聲音仿佛宣判,清晰地響徹全場,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瞬間彌漫開來。
宋苯琪身后不少考生臉色直接白了,好多人都在下意識的往后退。空氣中只剩下遠(yuǎn)處器械低沉的嗡鳴,和王昭粗重的喘息。
“二…”江蟬的聲音毫無波瀾,眼神卻銳利如刀,直直落向宋苯琪。
一股莫大的威懾籠罩下來,宋苯琪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。
屈辱!巨大的屈辱,幾乎要將她吞噬…她好歹也是乾羅城新一代的領(lǐng)軍人物之一,竟在眾目睽睽之下,被人像趕蒼蠅一樣趕出自己的休整點?一股無法壓制的怒火簡直要沖出胸腔!
但她腦中卻不受控制地閃過楚殿臣的下場,閃過上次交流賽江蟬一挑九輕松碾壓他們的那種恐怖,同時也閃過一個冰冷的現(xiàn)實…
真鬧起來,江蟬就算被取消資格,他手里還攥著夔皇學(xué)府的金章保送!他依然有退路!可她們乾羅城的這些人,一旦被卷進(jìn)去,被取消資格,那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!家里投入的資源,這段時間的努力,以及未來的前程,通通都得搭進(jìn)去!
就在江蟬冷笑一聲,即將吐出最后一個數(shù)時……
“我們走??!”
宋苯琪幾乎是咬著牙,從齒縫里擠出了這三個字。說完之后,她又像是卸下了某種異常沉重的擔(dān)子。
她猛地轉(zhuǎn)身,不再看江蟬,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尊嚴(yán)的踐踏。
“所有人,收拾東西,馬上離開!”
這個命令,像是抽掉了乾羅城眾人最后的一點支撐。不甘、憋屈、憤怒、恐懼…種種情緒交織,卻沒人敢發(fā)出一聲質(zhì)疑。
一個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,又像是被驅(qū)趕的一群狗,各自拿上自己帶來的零散物品,低頭離開…
王昭氣得渾身發(fā)抖,粗獰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,他看著江蟬,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怒火,“江蟬!山不轉(zhuǎn)水轉(zhuǎn)!今天這梁子我王昭記下了!明天進(jìn)了九嶷山,你最好小心點,別在陰溝里翻了船!”
另一邊,那位干癟丑陋的紅花鬼市少東家…薛歡,卻沒有放什么狠話。他只是陰惻惻盯了江蟬一眼,喉嚨里兩聲意味不明的陰冷的笑聲。
他駝著背,伸出一根枯瘦的大拇指,在自己同樣干瘦的脖子上,緩緩做了一個抹喉的動作,眼神里充斥著一種刻骨的恨意…之前紅花鬼市擂臺賽,打爆他【鏡魘】的那個家伙…后來他才反應(yīng)過來…那身金甲,就是江蟬!
不多時,
乾羅城的考生,在一種壓抑的沉默和屈辱中,灰溜溜地撤出了這片原本屬于他們的區(qū)域。
至于他們接下來是去搶占別的分區(qū),還是干脆窩囊地擠到之前南江城那個地方去,那就和江蟬無關(guān)了。
“萬歲——??!”
“乾羅城滾蛋了!!”
“這地方是我們的了??!”
“江隊牛逼!南江城牛逼??!”
一陣激動的歡呼,從南江城考生中炸開…兩百多人,大多都是普通出身,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,能在靈棺大考這種地方,把號稱“主城之下第一梯隊”的乾羅城,像喪家之犬一樣攆走!
南江城綜合實力,在九座次級城中連續(xù)四年墊底,乾羅城卻是年年第一。今年,江蟬帶著南江隊把乾羅一隊給干翻了,今天,江蟬又帶著他們把乾羅城的考生,像狗一樣通通攆開,那份壓抑了太久的憋屈,全部化作一種揚(yáng)眉吐氣的狂喜,歡呼聲響徹整個校場!
其他次級城分區(qū)的考生們,也是看得一陣目瞪口呆,隨即爆發(fā)出嗡嗡的議論聲,充滿著震驚、忌憚、幸災(zāi)樂禍,以及一絲絲“還好沒招惹江蟬”的慶幸。
乾羅城往日仗著實力強(qiáng)橫,在夔皇城下的九座次級城當(dāng)中碾壓其他次級城太久,從來都是那樣眼高于頂目空一切,今天被這樣當(dāng)眾打臉掃地出門,只能說不少人心里都暗叫一聲痛快……
——
一座指揮塔樓高處,姬九章身姿筆挺,面容威嚴(yán),他是這座九嶷山前線基地的最高指揮官,也是本次靈棺大考的總負(fù)責(zé)人。
他深邃的目光透過窗玻璃,平靜地俯視著下方校場上的情形…乾羅城的考生們狼狽離開,南江城的考生像是過節(jié)一樣,涌入那片更加優(yōu)越的區(qū)域。
“呵,那小子,你就這么看重?”
姬九章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,帶著一絲玩味,“堂堂燭龍軍團(tuán)長,撇下鬼淵防線不管,大老遠(yuǎn)跑到我這九嶷前線來蹲著……怎么?還擔(dān)心我姬九章會為了個不成器的侄子,給一個跟我毫無瓜葛的考生使絆子不成?”
在他旁邊懶散的斜倚著個女人,那一頭金發(fā)有些凌亂地散在肩頭,左眼罩著一個暗金色的眼罩,右眼被幾縷金發(fā)半遮半掩,卻透著一股狂野不羈的氣息。
燭龍軍團(tuán)長…裴雁翎。
她手里拎著一個磨損嚴(yán)重的軍用水壺,仰頭灌了一口,濃烈的酒香彌漫開來,混雜著她身上那股更濃的鐵與血的味道。
“嗝~!”
裴雁翎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酒嗝,抬手抹了下嘴邊的酒漬,目光同樣看著下方那個被歡呼簇?fù)碇哪贻p身影,她咧嘴一笑,“老姬啊老姬,雖然你姓姬,但我跟你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。你跟姬家那幫玩權(quán)弄術(shù)的玩意兒,從來就不是一路貨色。為了姬川那個繡花枕頭,去對付一個憑本事拿到金章的學(xué)生?你還不至于跌份到那地步?!?/p>
姬九章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,“要么叫我老九,要么叫總指揮。‘老姬’‘老姬’的,每次聽著都感覺你在罵我?!?/p>
“行行行…總指揮大人!”
裴雁翎無所謂地擺擺手,又灌了一口酒,下巴朝下方努了努,“嘴上說得漂亮,不干預(yù),不偏袒。那這校場上分區(qū)好壞,環(huán)境優(yōu)劣,天差地別,總不是你隨意畫著玩的吧?這算不算變相打壓?”
姬九章腰背挺得筆直,目光沉靜地看著下方,“這不一樣?!?/p>
“資源這東西,從來就不是按人頭分配的。這是前線,不是育嬰室。劃分出差異,是讓這幫剛出窩的狼崽子們提前明白個道理…拳頭和實力才是硬道理,這叫熱身,懂么?”
“至于好的分區(qū)…”
他頓了頓,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(dāng)然的肅殺,“強(qiáng)者得之,天經(jīng)地義。”
“弱者,就別指望靠誰的施舍,更沒資格抱怨,要么提前滾回家去,真上了戰(zhàn)場,那些鬼可不會因為你弱就可憐你。”
裴雁翎嗤笑一聲,帶著濃濃的酒氣和一絲揶揄,“熱身?呵,你就不怕這群血氣方剛的‘小狼崽子’還沒等明天進(jìn)山,今晚上就在你這窩里先弄個大簍子出來,先干他個頭破血流……”
說話的同時,她那看似隨意的視線,落向了校場最中心那片…為夔皇主城考生專門準(zhǔn)備的,堪稱“貴賓席”的區(qū)域,一道身影,不疾不徐地從里面走了出來。
那道身影穿著考究,一身修身的作戰(zhàn)服,步伐從容,目標(biāo)明確…朝著那片剛剛易主的乾羅城…不,現(xiàn)在是喧鬧歡騰著的南江城分區(qū)走去。
姬九章自然也看到了,他那古井無波的剛毅臉龐上,終于露出了一絲極淡的,近乎于無的笑意,那笑意里蘊(yùn)藏的不是擔(dān)憂,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,對所有局面都掌控在手的自信。
“呵呵,”他低沉的聲音響起,帶著一絲難以說清的期待,仿佛是在等著看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,“有沒有大簍子,能不能接得住,那就得看看…”
他說著,深邃的目光透過玻璃,落向下方那道被歡呼簇?fù)碇耐Π紊碛埃啊茏屇氵@樣看重的那小家伙,到底是塊需要庇護(hù)的璞玉,還是頭能撼地掀天的真龍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