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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9章 狂水還需燥土鎮(zhèn)

走了大約半小時左右,停在了一處位置。

這里是金安湖唯二的開口。

其一開口是進(jìn)水處,這里便是出水處。

能看出來,水口是人工修筑的,而并非天然形成,正常來說水一定往低處流,湖外地面卻略高,硬生生開了三條深渠,才能將水引走。

再往遠(yuǎn)處眺望,水渠極長,視線盡頭才一個彎折,朝向丁方外沿的位置而去。

原來的丁方才是出水口,正常一定有條河道,原口被封堵之后,河道如果沒有其他水源,必然會枯竭,水渠引過去之后,來水就成了丙水,下游不受影響。

改此地風(fēng)水,很簡單。

封住丙口,水再從丁口宣泄而出,自然一切回歸本身,重現(xiàn)這金安湖倒沖墓庫殺人大黃泉的風(fēng)水!

羅彬知道這個。

問題就在于,徐彔要怎么坐才能封水口。

他并沒有讓金佛寺更多的人來這里幫忙。

單憑一人之力,封三條水渠?

更別說打開丁口的堤壩了。

讓徐彔去砍幾棵柳樹,恐怕他都吃力。

當(dāng)然,羅彬只是想一想,不能直接質(zhì)疑徐彔。

徐彔那么自信斐然。

羅彬一樣將信將疑。

“羅先生你看見這三條水渠了嗎?”

徐彔指了指水口外的渠道。

說是水渠,每一條三米左右的寬度,都和小河無異。

金安湖的蓄水量還是太大了,才需要這么大的出水口。

“看見了。”羅彬回答。

“你肯定想,就憑我?怎么可能赤手空拳,將這三條水渠封死,怎么打開那個堤壩?”

“羅先生,你再往前看看呢?”

徐彔愈發(fā)顯得成竹在胸,且他伸手指著極遠(yuǎn)處。

羅彬瞧見了一座橋。

那是一座拱橋,橋頭兩側(cè)種植著紅楓,橋上立著的路燈,不是那種常規(guī)燈,類似于石燈,修在橋欄本身。

且橋頭兩側(cè)還有銅獸,隱約能瞧見,獸頭正對著水渠的方向。

“丙是離火,水沖而過,容易水多火熄,橋攔水氣,紅楓生火旺,石燈陰夜生火,以水火并濟化解這不該的來水,使得一切合乎自然?”

“我還是不知道,徐先生你要怎么破掉這里的水渠,使得水阻斷?!?/p>

羅彬喃喃分析出了風(fēng)水,始終直接說了自己的質(zhì)疑。

“山人自有妙計?!?/p>

“咳咳,羅先生,我得借用一下符硯了?!?/p>

徐彔搓了搓手。

說實話,一路上,徐彔氣場都是在的,說要用符硯的時候,多少他自己都有些尷尬。

現(xiàn)在羅彬也看出來了,徐彔的強項,是符。

率先和白纖離開湖島上岸,徐彔?wèi){借著符,不但隱藏了其和白纖的蹤跡,更讓六陰山的人吃了苦頭。

符硯上更是帶著一個符字。

徐彔給他的機緣,也是一張符。

他自身更說過,自己是符術(shù)一脈。

只不過,符再強也只是符,斬尸滅鬼化煞辟邪是有效果,又怎么可能更改風(fēng)水?

思緒頃刻間掠過,羅彬取出錦布囊,又遞給徐彔。

“我還給你吧?!绷_彬忽然說。

“呃,這怎么行?符硯已經(jīng)是你的了?!毙鞆犚荒樥?,解釋說:“只是這里的風(fēng)水,還是有那么點東西,我怕手指頭畫的符效果不夠,用符硯和朱筆才更穩(wěn)妥。”

“羅先生你放心,我徐彔不是食言而肥的人,不能因為自己活命了,就找各種理由要回法器,沒有那么個道理?!?/p>

“誠信為本……”

徐彔又開始了。

他這絮叨的本事,簡直和灰四爺有得一拼。

一人一鼠恰好互補,一個只說好話,一個嘴里沒好話。

那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,羅彬左耳進(jìn),右耳出。

徐彔將那暗紅色的毛筆,也就是朱筆,夾在耳朵上,一手端著硯臺磨墨。

時而話音頓住,舌尖從牙縫擠出一點,血滴答落進(jìn)墨內(nèi),這同時,徐彔還在往前走。

走出一定位置停下,徐彔提筆在水渠邊上畫符。

果然,羅彬看了一會兒,就發(fā)現(xiàn)根本看不清徐彔在畫什么,他嘗試性回溯了一次記憶,不管是在他家院子的堂屋,還是此刻水渠邊兒上起筆,回溯之中,記憶里看到的也是一片模糊。

除了桌上那每一筆一劃都分散的河魁斬尸符他能看見。

別的就算想利用回溯來偷學(xué),都不可能做到。

他尚且如此,任何其余人,恐怕都無法通過觀摩來剽竊走徐彔的傳承。

當(dāng)然,羅彬只是出于好奇才會回溯,他沒有偷傳承的想法。

徐彔順著水渠走了很遠(yuǎn),他更花了很遠(yuǎn)。

等到徐彔終于停下的時候,兩人已經(jīng)站在那座橋旁了。

橋頭的銅麒麟在陽光映射下,雙目似是在噴火。

當(dāng)然,這只是一個形容,代表這鎮(zhèn)物在此處起到了相應(yīng)效果。

“別看,你本來就不該在這里?!?/p>

徐彔忽然一筆戳在了銅麒麟的眼睛上。

墨汁大體是黑色的,其中染著的小部分血,使得陽光照射下,筆跡染著一抹暗紅。

徐彔嘴里不知道又在念叨著什么,他邁步走上石橋,到了對岸。

當(dāng)然,羅彬也跟著徐彔到了對邊兒。

一筆,徐彔戳在另外一個銅麒麟的眼睛上。

再接著,他繼續(xù)沿著另一條水渠邊上畫符。

水渠始終是太長了。

傍晚時間,徐彔才終于畫完所有的符。

他額頭上已經(jīng)有了薄汗。

“麒麟瞎眼,水火失衡,土符做鎮(zhèn),水必反噬,水噬則火相應(yīng)將起,傍晚的火,不夠,楓葉落了。”

徐彔定定地看著石橋兩側(cè)的紅楓樹。

果然,楓葉一片片地掉落,一部分落到水渠中,本來葉片應(yīng)該浮在水面,結(jié)果這水就像是弱水一般,直接讓葉片沉下。

“火不夠,水必更張狂?!?/p>

“狂水還需燥土來壓。”

“羅先生,幾點了?”

“咳咳,被關(guān)了太久,一時間摸不到精準(zhǔn)的時間?!毙鞆犛挚戳艘谎哿_彬。

羅彬取出懷表,看了一眼,說:“六點過半。”

“快了。”徐彔眼中帶著精光,以及一絲絲期待。

麒麟瞎眼,是徐彔的杰作。

水火失衡,是他的目的。

土符,就是他在水渠兩側(cè)畫的這些符畫?

那燥土在什么地方?

此時此刻,水渠中的水流變得愈發(fā)湍急,愈發(fā)迅猛,比白天時候的水流都快了兩三倍不止!

羅彬默默告訴自己,要鎮(zhèn)定,冷靜。

余光再看時間,腦子里再不停地復(fù)盤著眼前這一切。

陰陽術(shù)大部分是相通的,只是具體的展現(xiàn)方式不一樣,效果不同。

就像是徐彔說這殺人大黃泉,羅彬一樣知道。

就像是徐彔說燥土,羅彬一樣也能理解。

對了……燥土!

羅彬雙眼睜大,目瞳閃過一絲精芒。

戌時的土,就是燥土,戌為火,屬于火庫,那時候的土中,就蘊含著火的能量,才叫做燥土。

可那就更不對勁了。

水渠上唯一的土,就是土符。

燥土就是外來物。

怎么可能憑空來燥土?

懷表的指針一點點走動,越來越靠近七點了。

水渠中的流水更大,甚至看金安湖的方向,水都有沖上水渠表面的征兆,霎時間,居然水在往高處流。

徐彔舔著嘴角,眼中的精光越來越多。

他嘴里一直在重復(fù)兩個字。

“土來……土來……土來……”

當(dāng)指針對準(zhǔn)七點那一瞬,對岸拱橋一側(cè)的馬路上,一道厚重的車影出現(xiàn)。

那,竟然是一輛渣土車。

七點鐘,恰好是夜幕將日光完全吞噬的一刻,渣土車后邊的天,還剩下最后一絲火紅。

車頭前是一片黑暗。

路燈恰逢其時地亮起。

這一瞬,刺耳的喇叭聲驟響!

渣土車前邊兒,一輛坐著三個人的電瓶車正搖搖晃晃,沖向車頭。

轟然一聲巨響,車沖下路坎,竟然沖上了拱橋!

車頭被翹起老高,車身頓然傾斜,一大車渣土全部傾瀉而出,倒進(jìn)了水渠中!

這可不是簡單的渣土,混合著鋼筋水泥。

九米出頭的車身,恰巧就橫在水渠上。

土還在往里傾倒。

本身歡騰的水,被這些“燥土”覆蓋,頓時偃旗息鼓。

而水渠是高于金安湖的,修建方式只能是那樣,水并沒有滿溢出來,只是在下層。

這下子燥土封住了這一段水流,導(dǎo)致這丙口的出水直接被堵死。

那輛載著一家三口的電瓶車,早已搖晃著消失在路面盡頭。

渣土車頭懸在拱橋前端,司機慌張地鉆出來,跳下了兩米多高的懸空。

他連滾帶爬地往前跑。

巧合嗎?

羅彬腦子里先冒出這個想法,隨即又默默搖頭。

上一次,他用日死盲這一卦,對付了出言不遜的朱犁。

結(jié)果朱犁晃晃悠悠走上馬路,被貨車撞死了。

那在冥冥之中,的確有一點巧合的成分,因為日死盲本身不是大兇,本身沒有招死。

這里卻不是。

徐彔就是要利用土符鎮(zhèn)壓水,就是要招來這燥土。

燥土來的形式可以有很多種,恰好路過的渣土車,恰好車頭前有個不開眼的電瓶車,恰好這渣土車的司機于心不忍,沒有直接把人當(dāng)減速帶。

這才使得車沖上拱橋,燥土鎮(zhèn)住狂水。

金安湖,被堵死了。

水是活水,活水必然有去處。

大壩后補,而丙方被堵,活水又成了絕水。

絕水,這才會倒沖墓庫?

好一個徐彔,好一個殺人大黃泉。

他根本不需要打開堤壩,堤壩本身就有可能被水傾覆。

封住了金安湖,金安湖自然會找合理的宣泄口!

堤壩必被破!

“好久沒畫這么大一張符了,神清氣爽啊?!?/p>

徐彔撣了撣衣服,似是撣走灰塵,其實他衣服上也壓根沒灰,兩人距離拱橋很遠(yuǎn)。

“見過這么大的符沒,羅先生?!?/p>

徐彔又看向羅彬,臉上盡是得意揚揚。

羅彬搖搖頭。

“嗐,我知道你沒見過,哈哈,你先天算也有很多我沒見過的東西,回頭讓我開開眼就好?!?/p>

語罷,徐彔又干脆坐在地上,他從懷中拿出一小把空白的黃紙,用剩下的墨畫符。

徐彔畫符的速度太快了。

明明畫符對自身會有所損耗,徐彔的符畫得卻像是喝水一樣簡單。

墨完全耗盡,徐彔畫出來了一大把的符。

“差不多了?!毙鞆犑嬲沽艘幌陆罟牵瑢⒎幯b好之后遞給羅彬。

“我暫時借給你,什么時候我們分道揚鑣了,符硯你還我?!绷_彬沒有伸手去接。

“這感情好,這是借,不是我索要的羅先生?!毙鞆犙壑杏质且魂嚺d奮。

“對。”羅彬點頭。

徐彔將錦布囊熟稔地掛在腰間。

“快來!”他說著,又匆匆朝著金安湖的丁方疾跑。

羅彬緊跟著徐彔。

半小時的路程,跑了約莫十來分鐘。

等到堤壩邊兒上時,已經(jīng)瞧見水漫過壩身,上邊兒的柳樹歪歪扭扭。

轟然一聲悶響,地面都抖動兩下,大壩破開了幾條裂隙,水宣泄而出!

整個金安湖,浮上了一絲肅殺與冰寒!

月亮浮出夜空,映射在水面上,天空的月正常,水中的月卻帶著一絲妖異的黃色。

湖中一處方向,湖島屹立。

本身那里是暗沉的,此刻卻像是亮起了不知道多少燭火,又有了光。

本能,讓羅彬握住了五雷杵,分外警惕。

“你怕空安下來嗎?”

“他下不來的。”

“其實我希望他成兇尸惡鬼,你不也一樣嗎?”

“他那么喜歡那座寺廟,就在那里當(dāng)鬼,也讓他坐幾十年牢。”

徐彔一點兒不帶怕的,聳了聳肩,又說:“活著的空安讓我顫栗,死了的他,可別想把我怎么樣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