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武城他們四個帶著一身的傷往縣城的方向走,董杰走在幾人中間,突然說道:
“武城,咱們趕緊回去吧,這地方太邪性了!”
四人里董杰最是瘦弱,幾次的挨揍經(jīng)歷讓他整個人都快神經(jīng)了,這一路上看到迎面有人過來都直想躲,生怕人家突然抽出個棍子給他們來一下。
“嗯,回家,這趟也算是沒白來,這個事情辦成了,咱得好好慶祝一下!”
楊武城有些興奮地說道。
盡管身上還多少都帶點兒傷,不過幾人的速度一點都不慢,很快就回到縣城,直奔招待所而去。
就在他們經(jīng)過縣城供銷社時,遠(yuǎn)遠(yuǎn)的角落里兩個蹲著的身影就像兩個石頭一樣一動不動。
“大哥,要不咱換個地方吧,我今天才發(fā)現(xiàn),這供銷社他媽的離公安局挺近啊!”
孫二蹭了蹭鼻涕,扭頭對大哥劉春生說道。
連續(xù)多天的蹲點兒,兩人蹲累了或者太冷了,就起身去溜達(dá)一圈,就沿著供銷社外圍轉(zhuǎn)悠,他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對這一片兒算是縣城的核心地帶吧,可以說是了如指掌。
兩人研究了從供銷社出來后哪條路線能最快回到他們的防空洞,也研究了如果繞圈子走是個什么路線,同時把兩邊的房子也都看了個仔細(xì)。
他們盡量找那種偏僻的路,為了熟悉路線,還按照腦子里的想法反復(fù)走了幾次。
“咱們得保證就算是天黑沒月亮,也能快速出城,所以路不能走錯?!?/p>
劉春生對孫二說道。
“老二你也別著急,咱們現(xiàn)在手里的錢一時半會兒的根本花不完,所以下一次怎么干,得琢磨透了再動?!?/p>
劉春生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,盡管知道縣城里的人都有錢,就大道上隨便截住一個,都能從兜里掏出幾塊錢來,但是這種小錢他已經(jīng)看不上了。
當(dāng)一個人經(jīng)歷過一晚上就弄到幾萬塊的時候,讓他再回去一毛一塊地掙錢基本是不可能的。
掙過快錢的人已經(jīng)看不上按月發(fā)的死工資了,他們會一直尋找著下一次掙快錢的機(jī)會。
運氣好的話,或許真的能繼續(xù)下去,運氣不好的話,或者說是運氣用光了的話,恐怕就會徹底失去自我了。
不過劉春生和孫二不靠運氣,他們是純純的靠實力靠技術(shù)的,單說這踩點兒花的功夫,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。
兩個文盲甚至開始著手畫縣城的地圖了。
防空洞里有一塊不小的門板,是孫二弄回去睡覺用的,他嫌直接睡地上難受,弄了個門板當(dāng)床,不過后來劉春生想要用,那門板就被杵在墻根兒當(dāng)?shù)貓D用了。
門板上面已經(jīng)有了縣城的雛形,幾條主要的大道都清楚地畫在上面,然后是縣委,公安局,國營飯店,供銷社,鋼鐵廠這些地方的位置。
劉春生憑借每天在外面溜達(dá)時用腳步估計的距離,一點一點勾勒出了縣城的輪廓。
這幾天每當(dāng)晚上在防空洞里還沒睡覺的時候,劉春生就喜歡用煤油燈照著他親手畫的地圖看個沒完。
那感覺說不上來的一股勁兒,咋說呢?就好像,就好像整個縣城都在他手邊一樣。
孫二和張三也不懂大哥在干啥,不過既然是大哥做的,那也不用多問,看著就是了。
而且劉春生畫的地圖他們還是能看懂的,每天張三去上班時還會從縣城里繞路多轉(zhuǎn)轉(zhuǎn),然后把看到的比較顯眼的地方在廠里問問工友,確認(rèn)好后回來告訴大哥,給他提供一些素材。
孫二也是一樣,在縣城里轉(zhuǎn)悠的時候努力用腦子記住一些細(xì)節(jié),回到防空洞里就跟大哥一起畫地圖玩兒。
盡管心里有些著急,他不想一直這么住在防空洞里,可是跟劉春生說過好兩次,但是劉春生不想走,理由很簡單:
“這防空洞他們沒少出力,如果他們走了,估計就便宜別人了,而且這里又沒有別人,不用擔(dān)心以后干點啥被人認(rèn)出來了?!?/p>
周蒼背著碩大的麻袋回到家里,此時只有姥姥在家,他把麻袋直接放在地上,東西也沒急著往出掏,問道:
“姥,小月呢?”
胡香蘭笑了笑,說道:
“她能去哪?跟老吳去給人看病去了唄,晌午吃過飯去的,估摸著快回來了吧。”
周蒼點點頭,說道:
“不知道大舅二舅咋樣了,要不我年前再與看看?”
雖然大舅已經(jīng)當(dāng)了生產(chǎn)隊長,但是原來那個隊長被擼下去肯定是懷恨在心的,今天看了老孫頭的做法,周蒼感覺自己好像還不如大奎下手狠。
有的時候恍惚間,他會懷疑這一切會不會是像楚門的世界一樣,有無數(shù)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看著自己。
胡香蘭停下手里的針線活,說道:
“沒啥事兒,快要過年了,你在家歇歇吧,這一冬天可忙活得夠嗆!”
老太太滿眼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外孫子。
“你大舅那兒沒事兒,等過完年再說?!?/p>
周蒼點了點頭,短時間內(nèi)大舅不把那個前任生產(chǎn)隊長王曉軍弄服了,那他就太失敗了。
此時王曉軍正在家里躺著,不躺著不行,身上的傷還疼著呢!
王鐵山倒是問題不大,過了兩天就活蹦亂跳地在村里開始主持工作了,王鐵柱傷在腿上,這就只能養(yǎng)著了。
王鐵山本來和村里的人也都認(rèn)識,只是自從他傷了臉,別人看見他害怕得多,同情的也有,他也就不太愿意跟人搭話了。
時間一長吧,就有不少人覺得他是自己不愛說話啥的,現(xiàn)在當(dāng)了生產(chǎn)隊長,自然避免不了要拋頭露面的,臉上的黑布還在,但是每天說話可是多了不少。
之前跟王曉軍一伙的那幾個人,王鐵山挨個找到家去談了話,中心思想就是一個,那就是事情都過去了,大家都是一個村的,沒有隔夜仇云云。
原本還在擔(dān)心王鐵山對他們打擊報復(fù)穿小鞋的幾個人,也慢慢放下心來,然后十分默契地,都遠(yuǎn)離了王曉軍。
王曉軍也發(fā)現(xiàn)了,他躺在炕上這么多天沒出門,竟然一個來看他的都沒有!
這要是擱在以前,只要天亮了,一直到天黑,他家里應(yīng)該一直有人才對。
“這幫狗東西!”
王曉軍恨恨地在心里罵道,他覺得自己這是遭到背叛了,于是默默下定決心,如果他能重新當(dāng)上隊長,一定要和這幫人好好算算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