喬晚知道葉宴遲是為她好,但只要想到賀潔貞死的不明不白,就咽不下這口氣。
但念在葉宴遲一片好心的份上,沒有反駁。
半小時后,葉宴遲開車載喬晚來到賀潔貞就診的醫(yī)院。
喬晚下車時雙腳酸軟差點(diǎn)摔倒,幸虧葉宴遲及時把她扶住。
秋姨和另一個保姆早就在電梯口等著。
看到喬晚,秋姨主動迎上來握住她的手,“晚晚小姐,你總算回來了。”
喬晚頭重腳輕,渾身乏力,如果不是葉宴遲承擔(dān)了她整個身體的重量,她連路都走不了。
有專人引著他們來到醫(yī)院最后面一棟平房,太平間。
還沒進(jìn)去,喬晚就看到一些生面孔在來回忙碌著。
他們大都衣著莊重低調(diào),說話謹(jǐn)慎客氣,一看就是荔城市政府的工作人員。
周世宏癱坐在一張休息椅上,垂著腦袋,情緒低落。
最先看到喬晚的是周庭安。
他冷冷瞥了眼葉宴遲,一臉不悅,“葉先生也來了?!?/p>
“開車送晚晚來的?!比~宴遲說得底氣十足,儼然喬晚準(zhǔn)男友的氣勢。
喬晚恨恨盯住周庭安,滿眼凄楚:“我媽在哪里?”
“跟我來?!敝芡グ惭劬Φ挠喙猓瑥娜~宴遲攙住喬晚的手臂掃過,唇角露出幾分厭惡。
秋姨很會看眼色,立馬招呼另一個保姆上前來扶喬晚,“我們來照顧晚晚小姐好了,葉先生去休息室喝杯茶歇會兒吧。”
“不用,還是我扶著晚晚比較放心?!比~宴遲一口回絕。
有葉宴遲跟著,怎么走進(jìn)太平間的,喬晚腦子根本沒有一點(diǎn)意識。
雙手顫抖著揭開賀潔貞身上的白布,一眼就看到賀潔貞脖頸上那道掐痕!
雖然住院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一周,但掐痕還很明顯,掐痕下的那圈肉已呈凹陷狀!
“媽——”
喬晚崩潰地趴在賀潔貞冰冷的身體上,眼神空洞,欲哭無淚。
十一年前,在荔城招商引資辦做副主任的父親跳樓自殺,三個月不到,賀潔貞嫁給了父親的頂頭上司周世宏。
十三歲的喬晚性子很犟,沒日沒夜地與賀潔貞鬧。
為了阻止賀潔貞嫁給周世宏,甚至絕食三天來表示反對。
賀潔貞當(dāng)時就板著臉告訴她,就算不認(rèn)她這個女兒,也要嫁給周世宏。
從那時起,她就開始看賀潔貞不順眼。
初一到高三一直住校,也就周末會回趟周家。
周世宏醉心仕途,她一年也見不到幾次,周庭安對她關(guān)懷備至,即便她對賀潔貞有很深的介意,但這些年也沒怎么鬧過大矛盾。
直到三年前,周世宏用她算計宋津南,賀潔貞為了討周世宏歡心非但不阻止,還明里暗里推波助瀾。
在她被周世宏逼著嫁給宋津南之后,徹底恨上了賀潔貞,并與賀潔貞和周家斷絕了所有往來!
拉黑了他們所有聯(lián)系方式,連著三年沒回荔城。
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賀潔貞只有恨,卻沒想到在聽到賀潔貞出車禍的消息后,立馬來了荔城。
看到賀潔貞躺在ICU和冰冷的太平間,她的心也會像父親去世時那樣疼。
“晚晚,節(jié)哀順變?!睌v扶著她的葉宴遲小聲勸著,“賀姨已經(jīng)走了,你如果一直沉溺在悲痛之中,她在天堂也不會安生?!?/p>
喬晚悲痛到了極點(diǎn),知道這是永別,用盡全力抱住賀潔貞冷硬的身體。
不知不覺中,撩起了賀潔貞的上衣衣擺。
腰腹上幾塊顏色不一的淤青,引起了葉宴遲的注意。
葉宴遲一手扶著喬晚,一手輕輕掀開賀潔貞的衣角,盯著看了會兒,神色凝重地扯了下喬晚的胳膊。
喬晚的臉緊緊貼在賀潔貞臉上,感受著最后的離別,根本沒察覺到賀潔貞身上的異樣。
“賀姨身上有傷。”葉宴遲彎腰,壓低嗓音在她耳邊道。
她一怔,目光循著葉宴遲的手看過去,幾塊顏色不一的淤青映入眼簾!
“節(jié)哀順變,晚晚小姐?!?/p>
喬晚還沒來得及細(xì)看,周家兩個保姆就一左一右把她架住,往太平間外面帶。
“放開我,我還有話要與我媽說!”喬晚正滿腹心酸無處使,手腳并用與她們撕扯起來。
葉宴遲心思縝密,在喬晚和她們鬧騰的時候,已拿出手機(jī)悄悄對著賀潔貞拍起視頻。
脖頸的掐痕,身上只要能看到的淤青都被他拍了下來。
喬晚力氣不及兩個保姆,很快就被她們“請”出太平間。
她不甘心,還想折返回去,被周庭安攔住。
“人死不能復(fù)生,貞姨是在睡夢中走得,也算安詳。火葬場已經(jīng)聯(lián)系好了,馬上收拾一下把貞姨送過去,周宅設(shè)置靈堂,六天后在市殯儀館舉行出殯儀式?!?/p>
“我媽尸骨未寒就送去火葬場?周庭安,你們周家安的是什么心?”喬晚上前揪住周庭安的衣領(lǐng),眼中是蝕骨的恨。
周庭安眸底閃爍著戾氣和陰冷,但還在耐著性子解釋,“按照荔城的習(xí)俗,家有雙親者離世,停靈不能超過三天。我祖父祖母健在,貞姨六天出殯已經(jīng)是不小的面子。”
“滿嘴禮義仁孝,骨子里無恥小人!”喬晚使出全力朝周庭安臉上打了一巴掌。
周庭安微微皺眉,看喬晚的目光越發(fā)凌厲。
“我媽才咽氣幾個小時,就要送去火葬場!”喬晚察覺到四周已經(jīng)有人圍過來,故意拔高嗓音,“這么急著火化是想掩蓋我媽脖子上的掐痕,還是身上的淤青?周庭安,敢不敢摸著良心告訴我,我媽到底是因?yàn)槭裁床抛∵M(jìn)ICU的!”
周庭安繃著臉,冷硬的下頜線彰顯著駭人的憤怒。
但來圍觀勸慰喬晚的人越來越多,只能繼續(xù)隱忍,“晚晚,死者為大。父親說了,等貞姨入土為安之后,一定把傷害貞姨的保姆揪出來,讓她承擔(dān)法律責(zé)任?!?/p>
“在我沒質(zhì)疑死因的時候,你不許我追究保姆的責(zé)任。當(dāng)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媽身上不止有一處傷的時候,你又把保姆推出來頂罪——”
喬晚滿腔憤怒和委屈,話沒說完就頭昏眼花朝旁邊倒去。
周庭安盡管也在氣她亂說一氣,但多年的情分尚在,還是伸手去扶。
卻不料,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?zhèn)鱽?,一只手臂早先一步攬住喬晚的腰?/p>
喬晚淚眼婆娑中看到了宋津南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