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重安沒有讓這些人失望。繼續(xù)說道:“絲綢生意很賺錢吧?”
“不,其實不賺錢?!?/p>
絲綢的門檻太高。一般人根本花費不起,就是西夷也是如此。
絲綢就是奢侈品市場,奢侈品市場容量是有限的。
“真正賺錢的是這個?!辟R重安拿起一塊布。
有人忍不住驚呼道:“棉布?!?/p>
驚呼的是席廉。
雖然也是士紳出身,洞庭席家。但比起讀書人,他更是一個純粹的商人。對這個很熟悉。
“沒錯,就是棉布?!辟R重安說道:“棉布雖然便宜,但是量大,我估算今年棉布產(chǎn)量在一億匹上下,而絲綢才多少?諸位都清楚?!?/p>
絲綢是萬匹而論的,最多幾十萬匹,一兩百萬匹。但棉布的產(chǎn)量,卻是以億匹而論。
大宗商品帶來的利益,可想而知。是絲綢的幾十倍,上百倍。
而且在賀重安看來,棉布也有更多的現(xiàn)實意義。
整個工業(yè)革命,關鍵點在蒸汽機,但真正讓工業(yè)革命推廣開來的,是棉紡業(yè)。
棉布是西方第一個拳頭產(chǎn)品。
而就大夏現(xiàn)實情況,棉布還是太貴了。
貴到很多人是穿不起衣服的。
在賀重安看來,棉布不要說,多一億匹,就是多個幾億匹,大夏也能消耗完。
無非是讓每一個大夏人多一兩件新衣服而已。
這根本不算是什么。
下面人沉默了一陣子,席廉說道:“賀大人到底不是江南人,不明白江南百姓的情況。江南百姓早已家家戶戶織布了。想要提高棉布產(chǎn)量,根本不大可能,想要在這上面賺到錢,可不好辦?”
“除非大人,也想------”
這話不敢說下去了,但聽明白的也都明白了。
除非賀重安決心,如對付陸家一樣,對付棉布產(chǎn)業(yè)上的人。否則很難在上面分一杯羹。
而比絲綢產(chǎn)業(yè)上的蛀蟲相比。棉業(yè)產(chǎn)業(yè)鏈上,權(quán)貴就比較少了。
一來因為牽扯的人太多了。
幾乎遍及家家戶戶。
另外一方面,數(shù)量太大了,很難產(chǎn)生壟斷,不壟斷,就沒超額利潤,所以這一件事情,在很多人看來,很不劃算。
賀重安也不辯解,辯解也沒有用,說道:“覺得棉布生產(chǎn)提不上去的,可以看這些東西。”
賀重安一聲令下,幾十個人抬著好幾個機器上來了。
很多人看不懂。
幾個公子哥出身,不識人間五谷,更看不出這些東西,到底是什么。
一時間議論紛紛。
賀重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,一招手,讓一個老工匠出來演練。
老工匠在私下里不知道做過多少準備。真到了面前。卻依舊結(jié)結(jié)巴巴。
還好。即便是結(jié)結(jié)巴巴,總算將該講的東西都講了。
這些機器分別是,軋花去子的軋棉機。
將棉花紡成線,的紡紗機。
然后才是織機。
專門提花機等等。
賀重安對這些機器進行重新設計,當然了,這也不僅僅是賀重安的功勞,還有很多江南織造府的老師傅們的心血。
賀重安最大的功勞,是提出了標準。
這些機器,必須要小,如提花機,一臺機器兩層樓,是萬萬不行的。
必須適合家庭小作坊生產(chǎn)。同樣也適合小地主組織一些機器,自己開一個小場。
更要求,一些部件,能用鐵器,最少用鐵器。
在這兩個的基礎上,更加省力,效率更高。更加耐久。
同樣是給賀重安北方的產(chǎn)業(yè)找生意。
賀重安為了制造機械,辦了一個機械廠,有一批十分厲害的工匠。但賀重安自己用的機械是有限的。生產(chǎn)完了,這些人也就閑起來的。
何不讓這些人打一些零件,在江南組裝出來。
另外重要的要求,就是將動力單元,與執(zhí)行單元分開設計,然后拼裝在一起。
這也是賀重安為了方便。
可以讓這些機器用人力,也可以用畜力,水力驅(qū)動。不過是麻煩一點。
比較人力有時窮。
更深一點,舉是賀重安想要為工業(yè)革命做準備,因為只有需要一個動力源的機器設計,才能催生出蒸汽機。
江南織造府的工匠手段了得。
效果比賀重安想得復雜的多,但同樣生產(chǎn)出來的東西,也好用多了。
只是眼前這些人,少有識貨之人。
好在也不全是睜眼瞎。還有少數(shù)幾個人。這幾個人細細看過,忍不住感嘆。
其中就有席廉。
他給周圍的人解釋道:“這機器最少是之前生產(chǎn)效率的兩倍有余?!?/p>
“這么厲害?我不相信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,我也不相信,這簡直是巧奪天工?!?/p>
無數(shù)人議論紛紛。
隨即又有人問出另外一個問題:“大人,這棉布最重要的不是人,是棉花。而今沿海已經(jīng)沒有空地種棉花了。從江北引進的棉花數(shù)量也不夠。”
“這樣的機器,江南的棉花,根本供應不上。”
“說的對。”賀重安大聲說道:“這個事情我也考慮過了。我想的是,這世界上,有很多地方是有棉花的。比如說天竺。”
“天竺?!毕@呼道:“你還不說爪哇。”
此言一出,席廉時知道失言,低下頭,不敢讓賀重安看見。
賀重安微微一笑,目光已經(jīng)掃過了席廉,將席廉的樣貌記下來。倒不是為了報復他。
賀重安沒有那么小氣。
而是覺得這個人頻頻回話,大抵是這方面的行家。將獲悉用得著。
賀重安收回目光,說道:“爪哇或許產(chǎn)棉花,但他們的棉花產(chǎn)量,絕對是爪哇的好幾倍?!?/p>
“而且從天竺坐船回來,快則一個半月,慢則兩個月?!?/p>
“我們?nèi)ノ鞣降臅r候,都是滿載,而回來的事情,多為空載,所以從天竺運棉花回來,運費上,不會太高。”
比較大夏是明顯的貿(mào)易逆差。
西夷對中國的貨物,根本離不開。
而大夏對西方的貨物,想要的并不多,也就是火器,鐘表,八音盒而已。
這就導致了,大量空船從西方回來,是很虧本的。
這個時候帶一些棉花來,少賺一筆,也是賺啊。
當然了,賀重安也有更深層的算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