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守忠不僅僅不敢說。

還要裝糊涂。

畢竟知道太多，那是會死人的。

至于賀重安是真不知道，假不知道。秦公公不去思考。

賀重安說是娘娘送的，那就是娘娘送的。人家小情侶玩情調(diào)，可不能將自己小命送。

這也是對賀重安更加恭敬的原因。

賀重安尚公主，對自己將來的發(fā)展有限制，但對秦公公來說，賀重安之前是上司，上司是可以換的。但賀重安只要與長樂公主在一起了，那就是主子了。

那是不可能換的。

賀重安是真沒有想到，更沒有注意到，這柄長劍的劍蕙上，有一個平安結(jié)，是長樂公主親手做的。

秦公公走后。

鄭九娘這才過來，說道：“那個閹人走了？”

“不要說得那么難聽。都是自己人?！?/p>

“什么自己人？”鄭九娘見賀重安面色有些嚴(yán)肅，轉(zhuǎn)移話題說道：“算了。我們這一次下江南，要好好玩玩。”

“好好好?！辟R重安笑道。

鄭九娘對賀重安滿心崇拜。

但崇拜的似乎過了頭。

在賀重安看來，這一次南下，即便不是危機(jī)重重，但也絕對不輕松，誰知道會出什么事情。

賀重安也沒有十足的把握，只能隨機(jī)應(yīng)變。

但鄭九娘卻對賀重安信心十足，覺得賀郎一出，天下無雙。區(qū)區(qū)江南匪類，自然如同砍菜切瓜。

她對賀重安的信心，遠(yuǎn)遠(yuǎn)超過了賀重安對自己的信心。

賀重安能說什么？

但賀重安帶鄭九娘南下，并非僅僅是帶一個美人而已。

而是考慮與鄭家的關(guān)系。

這一次南下，賀重安最重要的臂力不是侍從司，也不是內(nèi)閣，而是鄭家。可以說江南這幫人的做法，雖然給賀重安惹了麻煩，但真正被打臉的是鄭邦基。

甚至南?？ね酢?/p>

能不能利用好鄭家，與鄭家合作愉快。

這關(guān)系到賀重安南下的成敗。

那自然要將鄭九娘帶來，真與鄭家有什么說不攏的地方，就是鄭九娘出面的時候了。

賀重安與鄭九娘膩歪到了通州碼頭上。

因?yàn)樾枰獡Q船，很休息一日。

賀重安見了兩個人。

一個是放在人堆里都看不出來的生意人。自稱張掌柜是侍從司的。

一個是一個中年讀書人。名王烈。是越王派給他的。

賀重安說道：“你們兩人立即出發(fā)，取道天津出海，去江南，鄭家會安排好快船的。到了江南什么也不要做，只需收集江南各方勢力一切行為，都記錄下來?！?/p>

“這里有一封書信，給鄭邦基即可?！?/p>

張掌柜答應(yīng)一聲，什么也不問。

倒是王烈沉吟片刻說道：“賀公子，王爺讓我來輔佐公子。我就有話直說了?！?/p>

“王先生請講?！?/p>

“江南消息一日三變。鄭大人在江南苦于應(yīng)付。我聽公子的想法，似乎不想快些到江南?！?/p>

“王先生果然高明。不錯，我不急著去江南?！辟R重安笑道。

“公子難道不擔(dān)心，江南局勢惡化下去？”

“再惡化能惡化到什么地方去？他們能將江南織造局給燒了，將鄭三哥給殺了？”

“這不至于?！蓖趿疫B忙說道。

江南這些人如果有這個勇氣，還談什么江南民風(fēng)羸弱。

“既然如此，就讓他亂?！辟R重安說道：“你覺得江南市面上亂一日，是我的損失，還是江南百姓的損失？”

“我一日不到江南，他們就要鬧下去。我還沒有到江南，亂子就平息了，他們怎么與我討價還價？”

“但有些事情，可一，可二，不可再三再四。持續(xù)一個月兩個月的亂子，那時候，就是民心厭棄的事情。我就能順勢而為?！?/p>

“其實(shí)我對江南感到最煩惱的是，不清楚下面的人，到底是人是鬼，現(xiàn)在好，是人是鬼，自己跳出來，就不用我操心了?！?/p>

王烈倒吸了一口涼氣?？促R重安的眼神有些懼怕了。

王烈身為越王的幕僚。也是參與過不少事情的。但從來沒有見過賀重安如此冷酷的思維。

因?yàn)橘R重安為了政治上的勝利，其實(shí)將很多原則都放棄。

賀重安畫下的底線，就是江南不叛變，或者說江南叛變。而江南那邊的人有這么清晰的底線？他們只是想要維持之前的局面。

甚至不用維持之前的局面，只要維持自己家利益不受損就行了。

這兩者之間差距，簡直差一條長江。

同時也犧牲了地方百姓安寧。

江南士大夫最喜歡的裹脅民意，將自己的想法裹脅成為江南百姓的想法，從而裹脅民意對抗朝廷。

而賀重安根本不在乎江南百姓過得怎么樣？

你鬧，影響了江南百姓的正常生活。出現(xiàn)大規(guī)模百姓生活困頓，賀重安似乎根本不放在眼中。這種寧可打亂江南，也要將自己政策執(zhí)行下去的狠勁，讓王烈有些驚懼。

其實(shí)賀重安沒有王烈想的那么冷酷無情。

但政爭猶如戰(zhàn)場。是容不得三心二意。在搞死對方之前，三心二意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，那是顯死的不夠快。

唯有勝利者才能仁慈。

沒有打贏，就顯自己的圣母心，那是宋襄公。

更何況，賀重安不是看不起這些人。而是這些人其實(shí)并沒有真正擾亂江南的力量。是士大夫階層在維護(hù)地面穩(wěn)定上，還是有積極作用的。

一句話可以概括。

江南是士大夫的江南，不是勛貴的江南。

江南真亂的損失最大的是江南士大夫，關(guān)賀重安什么事情？

賀重安甚至能夠借助江南大亂，狠狠地?fù)埔还P錢。

在海外貿(mào)易受損的江南士大夫，僅僅是整體江南士大夫的一小批人。

這些人是不能代表全體江南士大夫的。亂下去，江南自己內(nèi)部就會出現(xiàn)分裂。

既然如此，賀重安何不等等。

這就是兵法所云，避其銳氣，擊其墮歸。

“那公子是準(zhǔn)備走海路？還是走運(yùn)河一線？”

“自然水師走運(yùn)河一線。”

賀重安這一次出京，也是有自己的想法與打算的。

他很清楚，今后很長一段時間，他都不可能出京，這一次出京，也是自己預(yù)料之外的事情。

所以，每一次出京的機(jī)會，都是彌足珍貴的。必須要利用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