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天光放亮,太陽還在地平線上掙扎欲出。
賀家大門外,已經(jīng)停著鄭家的馬車了。
鄭邦承就在馬車上等著。
鄭九娘偷溜出去的事情,鄭邦承是后半夜才知道。后半夜,有婆子去房間里值夜-----看看被子蓋好沒有,收拾便桶等等很多事情。
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鄭九娘不見了。
鄭邦承弄到天快亮了,才知道鄭九娘的去向。
鄭邦承按捺心情等到天亮,才敲門。
賀重安與鄭九娘重新洗漱過后,已經(jīng)等著了。
賀重安讓鄭九娘在屋里。他自己去見鄭邦承。
鄭邦承看見賀重安,劈頭問道:“九娘,何在?”
賀重安說道:“鄭叔,九娘的事情,待會再說,我們說說我們的事情?”
鄭邦承皺眉說道:“怎么,你想以九娘要挾我?”
賀重安說:“鄭叔,哪里的話。你我這些天接觸下來,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?”
“哼。”鄭邦承冷哼一聲。
這仿佛是對賀重安人格的否定。
賀重安微笑,說道:“今日來我家,是九娘的意思,至于九娘為什么來找我?鄭叔應(yīng)該明白?九娘子心意已決,我們能說的,只有你我的關(guān)系?!?/p>
鄭邦承從來沒有如此生氣,冷笑道:“賀重安,你到底什么心思,我豈能不知道?我鄭家的便宜沒有那么好占?”
賀重安說道:“既然鄭叔敞開說,那我也就說了。我賀重安什么時候占了鄭家便宜?”
鄭邦承冷笑說道:“沒有我鄭家,能有你現(xiàn)在嗎?”
“對?!辟R重安說道:“沒有鄭叔,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死了。但我賀某人,沖在最前面做了多少事情,僅僅是為了我自己嗎?”
“鄭叔從侍衛(wèi)大臣,變成樞密院南海房知事,南征勛貴在京城有一席之地。這些都是誰做的?”
“我賀重安,沒有功勞還有苦勞。我現(xiàn)在一切,有哪一點是從鄭家給的?”
“都是我自己掙的?!?/p>
“所以,我與鄭叔從來是合作。我從來沒有占過鄭家的便宜?!?/p>
“當(dāng)初我處于微末之間,與鄭叔合作。我一直希望,將來這樣的合作,也不會變?!?/p>
賀重安一口氣,將這些敏感的話說了出來。
大部分合作崩盤。都是因為分贓不均。
分贓不均,本質(zhì)上是對自己利益與價值定義不同。
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出力多,因為分大頭。但蛋糕就那么大,分不過來,自然很就崩了。
賀重安想要調(diào)整與鄭家的微妙關(guān)系。
賀重安想要建立與鄭家的平等合作關(guān)系,最少不是從屬關(guān)系。
既然有這個想法,這賬一定要算清的。
但賀重安之前,不管這么與鄭邦承說。
一個說崩了。關(guān)系就不好挽回了。
而今有了鄭九娘,賀重安就敢與鄭邦承拍桌子大聲說話了。
不怕說崩了。
因為鄭九娘在,崩不了。
鄭邦承冷笑說道:“是嗎?也不知道當(dāng)初,是誰上門求救。”
“是我?!辟R重安說道:“我很感激鄭叔。但鄭叔,現(xiàn)在局面不一樣了?!?/p>
鄭邦承有無數(shù)話在嘴邊,卻說不出來。
鄭邦承也承認(rèn),賀重安其實沒有對不起鄭家的地方。其實如果沒有鄭九娘。賀重安與鄭邦承都會選擇冷處理,慢慢磨合,重新找到對方的新定位。
而今敞開說,鄭邦承發(fā)了脾氣之后,倒也想開。特別是妹妹在賀家過了一夜?,F(xiàn)在說什么都晚了。
也氣不起來了。
“罷罷罷?!编嵃畛姓f道:“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。今后我們有事談事吧?!?/p>
賀重安行禮說道:“多謝鄭叔?!?/p>
有鄭邦承這一句話。賀重安的目的已經(jīng)達到了。
今后,賀重安很多事情就有更大的自由度。在做很多事情上,已經(jīng)無需與鄭家通氣了。
但今后賀重安要想得到鄭家的無條件支持,也就沒有這么容易,必須有交換條件了。
其實賀重安登聞鼓之事,鄭邦承事先只聽了一個風(fēng)聲。賀重安已經(jīng)造成了既定事實。
鄭邦承說道:“那九娘怎么辦?你要娶嗎?”
賀重安說道:“我自然不會辜負(fù)九娘的。但,這一件事情,鄭叔應(yīng)該與九娘先商議一下。”
賀重安隨即將鄭九娘請過來。
賀重安出去,讓他們兄妹兩人說話。
片刻之后,就聽鄭邦承大罵道:“你糊涂。你,你,你-----”
鄭九娘告訴鄭邦承,她愿意給賀重安當(dāng)妾,兩人更是有肌膚之親。鄭邦承就怒不可遏。
他對這個妹妹,無可奈何。
鄭邦承其實知道,賀重安不大可能娶鄭九娘為正妻。不要說別的,鄭九娘來到賀家方式,在古代叫做奔。
娶為妻,奔為妾。
但鄭邦承還是想為自己妹妹爭取一下。只是萬萬沒有想到,鄭九娘表示自己愿意當(dāng)妾,更是將身子也給了。
他一點籌碼都沒有了。
談都沒有辦法談了。
鄭邦承豈能高興?
“現(xiàn)在才知道,什么叫做胳膊肘往外拐了。”鄭邦承說道:“你生怕我不同意你給人當(dāng)妾。硬生生送上門來。”
“你就不能給我說,我能不給想辦法嗎?”
“你-----”
什么自輕自賤,將來死了也不要來找我。我就當(dāng)沒有你這個妹妹。
無數(shù)話,在鄭邦承嘴邊繞。但看見鄭九娘泫然欲泣的眼神。
到底是小妹。
鄭九娘出生的時候,鄭邦承都結(jié)婚了。雖然是妹妹,小時候待她如女兒一般。實在狠不下心來說狠話。最后只有一句:“你啊你,將來有你受的?!?/p>
隨即拂袖就要走。
但走到大門口,一甩衣袖,又回來了。
生氣歸生氣,妹妹不爭氣歸不爭氣,到底是自己親妹妹。父親不在京城,自己不替她著想?誰替她著想?
對賀重安說道:“賓王。”
“鄭叔。”
“還叫鄭叔?”
“鄭大哥?!?/p>
鄭邦承說道:“那我們好好說道一下我九妹的事情了?!?/p>
既然納妾,就不能大辦。甚至沒有酒席慶祝。這一件事情,對鄭家來說,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但其他的,鄭邦承是一點也沒有少。
鄭九娘的嫁妝,田產(chǎn)。陪嫁丫鬟等等。
這些細(xì)則都要談。
可以說,鄭九娘名義是妾,在鄭邦承處置下,更類似于兩頭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