滄海橫流,方顯英雄本色。
越是危急時刻,越是能看出一個人的底色。
賀夫人在臘八宴前,準(zhǔn)備很多話。但真正到了宴會上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跟不上皇帝的節(jié)奏。
還沒有想明白皇帝什么意思,皇帝已經(jīng)說下面的事情了。
整個人都是懵的,猶如夢游。
除卻最后跟著賀重安說了一番話后,什么忙都沒有幫上忙。
這也是人之常情。
在古代皇帝不是誰都能見的,這已經(jīng)是賀夫人這輩子距離皇帝最近的一次了。
但賀夫人好歹是將門虎女。當(dāng)時沒有想明白,回來之后,細(xì)細(xì)揣摩,到底是揣摩出幾分味道。
賀重安自己覺得,自己被皇帝當(dāng)了棋子。整個宴會被皇帝牽著鼻子走。給皇帝當(dāng)?shù)?,差點丟了小命。覺得自己十分被動。心中暗暗反省,下一次一定不能這樣。
但賀夫人看來,將天下武臣之首,開國勛貴第一,寧國公硬生生給逼死了。
不管其中有多少內(nèi)情,這手段就少有人能及。
更不要說膽氣。在與皇帝談話中,完全不落下風(fēng)。甚至敢硬懟皇帝。最后還能全身而退,為賀家贏下潑天的富貴。
延續(xù)爵位一代。固然有班城大捷之功。但如果沒有皇帝關(guān)注。樞密院決計不會這么痛快。
鄭邦承對賀重安的潛力。
賀夫人也看出來了。
“賀家這是要出龍啊。”
越是如此,賀夫人就越要小心翼翼。畢竟不是親媽。
如果是親媽,怎么都行。
她最多算嫡母,真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,惡了賀重安。賀重安或許不會對她怎么樣-----孝順的名聲還是要的。但對她兩個兒子就難說了。
畢竟兄弟之間,沒有什么感情。
賀夫人心中還有一個隱憂。
那就是賀重安會不會想要武寧侯的爵位。
賀夫人到底是一個母親,雖然大度。但是賀重安想要武寧侯爵位,賀夫人是斷然不會允許的。方才試探,賀重安沒有這個意思。
自然要給其他地方補(bǔ)償,豐裕號固然日進(jìn)斗金。但武寧侯府才是根本。
賀重安不窺視武寧侯爵位,其他的東西,賀夫人都愿意給。
她小心翼翼維持這份母子之情,就希望將來,賀重安能夠照顧他兩個哥哥-----這就是承認(rèn),賀重安的前程在他兩個哥哥之上了。
如果不是府中真需要錢。賀夫人都不會跟賀重安提錢的事情。
賀重安從來是拎得清。
他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,難道才學(xué)比現(xiàn)在差?卻在冰天雪地中差點凍死。
沒有賀重安這個身份,沒有賀府這個平臺。沒有上層社會的入場券。賀重安縱然有驚世之才,估計要熬上十幾年,才能有給別人當(dāng)狗腿子的機(jī)會。
所以,他寧肯付出更多維持這個身份。
他很清楚自己身份是假的。很可能暴露。
寧給每年多給賀府錢。將來身份暴露之后。有人幫著遮掩。比如這位賀夫人。
賀重安早就明白了。
賀夫人其實對賀重安看重,并非對庶子的看重。
賀夫人縱然大度,但對庶子哪里有什么母子之情?更多是建立在利益關(guān)聯(lián)上的。賀重安能給賀夫人帶來好處。真的假的有那么重要嗎?
賀夫人真在乎一個私生子的死活嗎?
而且賀重安也很清楚,沒有賀家,就沒有豐裕煤球。
不管賀重安在煤球廠上花了多少心思,做了多少改革。但本質(zhì)上,這是對賀家權(quán)力的變現(xiàn)。賀重安的技術(shù)改革,不過是讓變現(xiàn)效率更高一點。
所以,煤球廠一定,也必須是賀家的,不是自己的。
不過賀重安也是深諳權(quán)力本質(zhì)的人。
什么是權(quán)力?
所有權(quán)不是權(quán)力??刂茩?quán)才是權(quán)力。
煤球廠是賀重安一手打造的,浸透著他的影響力。別人玩不轉(zhuǎn)??v然是賀家的。也必然是他來管,無非是怎么分錢而已。
保護(hù)費一定要交的。
至于爵位。
賀重安不是沒有想過,但最后反復(fù)思量,最后放棄了。
武寧侯并不僅僅是爵位,而是一臺戰(zhàn)爭機(jī)器。
武寧侯僅僅這臺機(jī)器的掌舵人。
武寧侯府家丁,子弟。從小學(xué)習(xí)打仗。很多人都是開襠褲的交情。真正是打虎親兄弟,上陣父子兵。
賀重安到底是外來,很難完全融入這個集團(tuán)。
縱然能,賀重安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完全駕馭這集團(tuán)。
而且賀重安對自己未來的安排,也不僅僅是一個將領(lǐng)。武寧侯,賀家家主這個位置,對賀重安來說,是負(fù)擔(dān),也是枷鎖。
而且賀重安一直在為自己未來暴露身份考慮。
身份不同,所有人的想法也不同。
如賀夫人,有一個得力干將??v然不是賀家血脈,不是不能捏著鼻子認(rèn)。但如果賀重安想要成為武寧侯,賀家家主。那就是奪賀家根基,更易賀家血脈的大事。
不管是賀夫人,還是賀家其他人、都是拼得一死,也不能讓賀重安得逞的。
所以對賀夫人的試探,賀重安將自己的心思也表達(dá)了:自己對武寧侯一點想法都沒有。
旁人不知道內(nèi)情,只覺得他們兩人母子情深。
沒有矛盾之后,賀夫人與賀重安之間的關(guān)系,與親母子也沒有什么區(qū)別了。
“母親,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。這樣吧,我每年交十萬兩,給家中用度。等家中需要用錢,直接來找我商議。只要是必須要出的錢。我縱然砸鍋賣鐵也出?!辟R重安說道。
“好,那就這樣吧。至于十萬兩這個數(shù)目,如果多了。也就不要勉強(qiáng)了?!?/p>
“但這兩萬兩,能夠馬上提嗎?”
你推我讓之間終于談好了。
賀重安問道:“自然可以。只是母親,這么急著要錢。是為了什么?”
賀夫人深吸一口氣,說道:“老三,你來家里這么長時間,覺得賀家的根本是什么?”
“是家丁?!辟R重安斬釘截鐵的說道。
賀家的家丁,是親兵,是死士。是底層軍官。是管理軍隊最好工具。有這些人支持,才有賀家在軍中的地位。
“這筆錢,為的就是此事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