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皇子晉王此刻暗中苦笑。
他萬沒有想到事情,會發(fā)展成這個樣子。
賀重安真是個頭鐵的。
豐裕號發(fā)展到現(xiàn)在,期間遇見過無數(shù)種這樣的事情,晉王都是如此處置的。裴二也處置過不止一次。都是悄悄的事情就平息了。
誰知道,在武寧侯府這里,偏偏成了一塊鐵板。
如果他早知道,會這樣的事情,豐裕號讓給賀家都行。
在賀家倒向鄭家的事情,他已經(jīng)感覺到失控了。
所以迅速做了切割。
但依然沒有想到,賀重安會知道這一件事情。
他目光掃過自己的兄弟們,心中暗道:“不知道是誰幫了賀重安這個愣頭青?!?/p>
晉王知道自己縱然嚴(yán)格保密,也不可能一點風(fēng)聲不露。
但風(fēng)聲流到哪一步?
賀重安卻沒有這個能力查清楚,一定有人幫忙。
不過,此刻說什么都沒有用了。
晉王離席行禮說道:“兒臣知錯?!?/p>
“啊。你知什么錯?”
晉王避重就輕的說道:“兒臣派家奴經(jīng)商,與民爭利?!?/p>
“是嗎?”嘉成皇帝說道:“老六,我記得你一年親王俸祿,不少了吧。你賺這么多錢,是用來做什么?”
晉王說道:“兒臣向父皇請罪。兒臣實在太愛聽?wèi)蛄?。是以將府中俸祿花光了。不得不想辦法做些買賣補貼家用,還請父皇見諒?!?/p>
晉王十分冷靜。
他要錢做什么?
是很明白的事情。
逆太子案后,太子之位空懸。
晉王作為諸王之長。即便他不想爭,別人也不會放過他的。
要想奪嫡,什么最重要?
錢。
做什么事情不要錢?
拉攏人要錢,埋眼線要錢。聚集人手要錢,幕僚死士都是錢。
再加上皇帝看上去春秋鼎盛,奪嫡很可能是一場持久戰(zhàn)。晉王不敢擅自有所動作。自然是積累錢財。錢到用時方恨少。趁著現(xiàn)在不管攢多少錢都不為過。
這些晉王知道。瞞不過。
晉王也只能光棍一下,說到底,晉王僅僅是撈錢,又沒有其余動作?;⒍静皇匙?。他相信,已經(jīng)殺了好幾個兒子的父皇,總不能將皇子都殺光吧。
這也是晉王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。
賭父皇不殺他。
“那寧國公府是怎么回事?”
晉王拉攏裴昭,自然是想拉攏寧國公府的。他瞞著寧國公裴芾,與世子裴宣。就是因為裴芾是老狐貍。裴宣也拎得清輕重。
自然不敢輕易上當(dāng)。
唯獨裴昭,這位外面赫赫有名的裴二爺,其實就是家族棄子。很多事情拎不清輕重。
皇室與開國勛貴關(guān)系密切,歷代有開國勛貴嫁入皇室?;首觽兣c開國勛貴子弟之間,有各種私交,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。
晉王原本的意思就是先拉裴昭上船,關(guān)鍵時候,讓寧國公發(fā)現(xiàn),他家已經(jīng)脫不了干系了。那時候,寧國公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。
奈何,東窗事發(fā)。
這一件事情,就萬萬不能認。
晉王說道:“兒臣只是請裴二幫過忙,其他的事情,兒臣全然不知。至于謀逆?兒臣萬萬不敢有此狼心狗肺之心,請父皇明鑒?!?/p>
晉王不認,壓力就來到了寧國公這里。
嘉成皇帝看著寧國公說道:“裴卿,你有什么話說嗎?”
寧國公似乎有無數(shù)話想說,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了。
他能說什么?說什么有用。黃泥掉到褲襠里,不是屎也是屎了。
寧國公裴芾只能磕頭說道:“陛下,老臣為陛下效力十幾年,老臣是什么人,陛下是知道。謀逆之心,老臣萬萬不敢。請陛下明鑒?!?/p>
嘉成皇帝輕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,似乎說話多了。微微潤喉。這才淡然說道:“老六,你作為朕的兒子,謀逆諒你也不敢。但身為皇子,不能以身作則。驕奢淫逸。罰你禁足百日?!?/p>
嘉成罰晉王的重點不在于具體罰什么,在于評語。
驕奢淫逸。
這四個字。
在儒家話語體系中,是將晉王的道德水準(zhǔn),釘在恥辱柱上了。
言外之意,如此之人,何以王天下。
晉王不是想奪嫡嗎?
晉王不是因為諸王之長,被士林推崇嗎?
嘉成皇帝就要毀掉晉王的名聲。
晉王暗暗松了一口氣,知道自己過關(guān)了,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。
心中卻充滿不甘。
晉王本是諸王之長,按宗法當(dāng)封太子。今日嘉成皇帝評語,分明告訴天下人:朕不立晉王。
晉王心中暗道:“父皇,憑什么?按宗法,我本就該是太子?!?/p>
但只能說道:“兒臣領(lǐng)旨?!?/p>
“寧國公,開國八公與國同休。我相信你,不是安國公那個腦袋不清醒的。不至于做出謀逆之事。只是你老了。家里的事情,一塌糊涂,鬧成這樣了,你才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。太讓朕失望了?!?/p>
嘉成皇帝看著寧國公眼神很冷峻,就好像在看垃圾。
“不過,朝廷定下開國八公與國同休。不會虧待你們裴家的。安國公陳家,不也傳下去了。你明白嗎?”
安國公家族是被逆太子案牽連最深的勛貴。
太子妃是安國公之女。安國公自然是支持女婿的。
于是,嘉成皇帝將安國公嫡系一脈,斬盡殺絕。又假惺惺地用,開國八公與國同休為名。從安國公家族遠支中找了一脈,繼承安國公爵位。
但經(jīng)過這樣一番折騰?,F(xiàn)在的安國公幾乎什么都沒有了。
與閑散貴族無二。
“臣明白?!睂巼Z氣低沉,有氣無力,好像有什么東西,從他身上抽離。
賀重安不太明白。
今日局面變化,有太多賀重安不明白的事情了。
“這是我于距離權(quán)力太遠了,情報不足,特別是對當(dāng)今陛下,不夠了解。不過好在,結(jié)果可以接受?!?/p>
賀重安為什么要這一件事情?
就是為了保住煤球生意。
經(jīng)過這一番折騰,賀重安敢保證,整個京師,乃至整個北方都沒有人與賀家爭這個生意了。只要權(quán)貴中沒有人敢涉足。
賀重安自信,以自己的經(jīng)營手腕。足以將這門生意做成日進斗金的買賣。
從此不再為錢發(fā)愁。
只是,賀重安萬萬沒有想到,皇帝轉(zhuǎn)過頭對他說道:“賀重安,晉王與寧國公只是做一些買賣,談何謀逆?你這是離間天家父子,你還有何話說?”